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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你这话糊弄鬼呢，那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婆子不依不饶，女子无奈叹口气，扶着墙往灶房走去，她知道自己越解释继母骂得越起劲，索性早些给她做出吃食来，好堵住她的嘴。
只是她这一步三喘的，做起饭来手脚未免就慢了些，惹来的是婆子更加难听的话，月娘听不惯那婆子嘈杂的声音便离了梁家的院子。
第二日上午，她换上一套普通的衣裳再次来到梁家，这次她是敲门而入的，在门外等了许久方见梁成的妻子来开门，月娘借说自己是途经此处想讨碗水喝，梁成妻子起先眼有警惕，见月娘嘴唇干裂，一副赶路许久风尘仆仆的样子不似作假，便返回屋中给她端了一碗水，又拿了一块米糕递给她。
这在月娘意外之外，她喝了水，吃了烧饼，将手里的一个小包袱递给梁成妻子，“小嫂子看着身体不太好，巧得很我家中是做药材生意的，我这有根五十年的人参便算是给小嫂子的答谢。”
说罢，便要转身离开，衣服被人抓住，女子推诿道，“我那米糕值不得什么钱，水更是自家井中的，大姐这谢礼太贵重了，我收不得。”
月娘使了点巧劲挣脱开女子，笑道，“小嫂子莫要在意，这样的人参我家里有许多，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身体好了才能有未来。”
梁成妻子自是追不上月娘的速度，她怔怔地看着远去的背影，片刻后想起什么打开包袱，见到里面一根人参还有十两银子，使劲揉了揉眼睛，刚刚究竟是真的有人来过，还是天上的仙人下凡来救助她的？
她忙将包袱包好，朝着月娘离开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方才返回自己的屋子，月娘在暗处瞧见这一幕，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她盼着那女子身体康复，盼着他们一家幸福，她和叶三郎没能实现的，她盼着能在梁成他们身上实现。
后来，月娘再没去过梁成的摊子，倒是让清风关注一二，半月后，听清风说，那梁成的妻子和他一起出摊了，月娘嘴角弯了弯，能出摊说明身子渐好了。
一月后，又听清风来报，那摊子现下是由梁成的妻子在守着，梁成则带着孩子在家温书，打算明年带着妻儿赴京赶考。
月娘猜梁成必定是不放心妻儿在家中，怕被继母磋磨，所以想带着妻儿一同前往京城，倒是个有良心的，知道他们如今过的不错，月娘便没再让清风关注了。
她怕自己知道的越多，越克制不住的去看梁成，她分得清自己的感情，她唯一爱的是叶三郎，对梁成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她只是渴望见到那张与叶三郎相似的脸。
没几日，叶旋诞下一名男婴，她便专心伺候起叶旋的月子，极少出门。
叶旋坐满月子大家便准备前往京城，如今叶鸿和程元青都在京城落脚，程焕和叶旋自是也要回京城和家人团聚的。
在出发的前一晚，月娘忽然又想去见见梁成那张脸，往后回了京城怕是也不常回赣北府了，再想见到三郎那张脸只能在梦里了。
她踏着月色缓缓往梁成家中走去，在靠近梁成家的院子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月娘心一提，忙加快了脚步进了梁家的院子。
月光下，梁成一脸血污，手里提着砍刀站在院中，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身望向月娘。
月娘眉心紧蹙，她认出地上的婆子是他那继母，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脖子上的伤口皮肉外翻，已是没了气息。
“他们说窈娘是担心我将来中了功名会抛弃她而寻了短见。”梁成认出月娘便是先前一直去他摊子上吃凉粉的夫人，突然想同她倾诉，“可我知道，窈娘不会的，她信我，我们说好了将来一起去京城，便是我没考中就当是带着她和孩子出一趟院门了，她那般欢喜怎么会自己想不开呢。
我知道是他们害的窈娘，可是我没证据，官府拿他们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动手，他……”梁成指着地上的男子道，“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勒着窈娘的脖子逼她交出银子，那是窈娘出摊和我抄书赚的，是我们上京的盘缠。
窈娘怎么会拿出来给他们，他们便活活勒死了她，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将她吊在了房梁上，他怕疼，我只砍了他一刀，他便什么都招了，却不知姚娘被她勒着脖子时有多疼有多绝望。”
月娘心中震撼，这才发现梁成那间屋子的门头上挂着白，那个良善的眸光温和的女子，竟是死了，梁成为了给妻子报仇杀了继母和弟弟，他亦活不了了。
“夫人别同情我，我不后悔。”梁成对着月娘笑了笑，眼里始终平静，“只是能不能恳请夫人带走我的孩儿，原本我是想带着他一同上路的，如今见到夫人，我改了主意。
夫人似是很喜欢我那孩儿，还有上次给窈娘送人参和银子的也是夫人吧，虽不知夫人为何要这样做，但梁成心知那人就是您，窈娘跟我描述过您的样子，梁成谢谢夫人。”
“我可以带你们一起走。”他虽杀了人，但那对母子害人在先，月娘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论律法。
梁成摇头，“谢夫人好意，窈娘胆小一人会怕的，她四岁便被父母以十斤粮食卖进了我家，起初她胆小的夜夜不敢入睡，我说过往后我会护着她，陪着她。
我失言了未能护好她，却是不能不去陪她的，否则她定是会害怕，我儿能跟着夫人是他的福气，往后夫人不必告诉他，我和窈娘的存在，我儿就在屋里，请夫人带走吧。”
说罢，手中的刀抹在了脖子上，速度太快，快的月娘都来不及阻止。
月娘从屋里抱出孩子直接去了张睿府上，这里的事情她需得告知张睿一声，张睿得了事情亲自带着人去了梁家。
月娘将梁成葬在了窈娘的旁边。
离开赣北府那日，月娘带着孩子去了梁成他们墓前，一岁多的孩子还不知事，许是之前一直跟着梁成出摊见多了人，是以并不怕生，被月娘带着的这些日子也是乖巧得很。
可那日，孩子倏然哭的撕心裂肺，月娘很是心疼，将孩子搂在怀中轻哄道，“乖，莫哭了，往后我便是你娘，娘会好生照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