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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好像并不是在看人比武,而是在看人跳舞。有几个人甚至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下回你还是把脸遮上点儿吧。”感受着周围的目光,温清海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正拉着修桦的手,周围的目光看修桦有多热切,看他就有多凶狠。
“怎么,吃醋了?~”修桦咧嘴一笑,这六个擂台中,她所在的擂台看客是最多的。
“吃醋倒不至于,关键现在我怕这群人把我吃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夸老娘一句会死啊!”
“啊行行行,你漂亮,行了吧。”温清海不打算在这里跟她吵,昨天就是因为去晚了,二人中午饭都没吃上,下午是饿着肚子比赛的。
别的都好说,吃饭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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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一天的比赛,两人在小破院中洗去了汗水和劳累,坐在门槛上一边看着星星一边喝着酒。
“明天你的对手看上去挺厉害的,最好小心点儿。”修桦披散着头发,刚刚洗完澡也懒得打理了,就这样随意披在了肩膀上,“那人的九节鞭用得挺灵活,而且变化多端,相比之下,你的锏太重了。”
“你这是担心我呢还是骂我呢,就他那两下子,哼。”温清海喝了口酒,经过这一天他算看出来了,虽然来飞鸟城参加比赛的人最少也有十几个门派,但这些人不过都是一些三流选手而已,根本就不足为据。
“谁担心你了,我是让你小心点儿别失手把人打死了,九节鞭防守全靠身法,根本就接不住你一锏,在这种地方吃人命官司犯不上!”修桦一把抢过了他的酒坛,“万一你失手打死人了,可别说我认识你。”
“瞎操心。”温清海靠在了门框上,也不再和她吵,仰头望着闪烁的星空出神。
也许是这十几天过得太悠闲了吧,少了从前的那种疲于奔命的紧迫感,一旦闲下来,许多往日无暇去想的往事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想师父了。
虽然师父是个沉默不苟言笑的人,但对他真是没得说。自从他被修桦捡来了修家,修禅就开始早出晚归。有一次他偷偷跟在师父后面,发现他是给人做力巴赚钱去了。
那时候温清海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师父这么厉害一个人,居然能够放下身段去背那些重物,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后来随着日子慢慢过去,温清海才明白,这都是自己的原因。
修禅之前给人打铁、卖一些铁器赚的钱刚好够养活他一个人,而自己的到来让这个家多了一双碗筷,师父是因为他才出去给人做工的。
从了解到这件事之后,温清海就决定,将来一定要赚大钱来回报他的师父。
他流浪十年尝遍了人间苦难,师父是第一个肯为他付出的人。尽管他不善言辞,但他对自己所有的爱,全都留在了桌子上那一饭一汤之中。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
他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和人打架,就是因为对方说他师父是个穷鬼。温清海不在乎别人的流言恶语,但他不准任何人诋毁他生命中的太阳。
师父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木头削了一把剑给自己,然后对自己说,真正强大的人,是不屑于和弱者争斗的。
在猛虎的眼中,甚至都看不到蛆虫的身影。它们的视线,只留给那些值得一战的对手。
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了温清海小小的心中,自那时起,他便每天都锻炼自己的身体,可不知为何,师父却从不教自己武艺,哪怕他跪下来求也没用。
直到有一天,修桦的父亲去世了,从那以后,这个经常会来找他玩的漂亮姑娘每天都哭得很伤心。温清海实在是不忍心看她再哭下去,他鼓起勇气拉住了这个将他带出黑暗的姑娘的手,说,嫁给我吧,我会用一生来保护你。
师父听完这句话,默默地从房间里拿出了一套锁子甲和一堆棉花,对他说,你真的决定要娶修桦么?
温清海用力地点着头,那是他这辈子最坚定的时候。
成亲之后的第二天,师父很早就将他叫了起来,让他跟着自己走。当来到一处悬崖边的时候,师父将锁子甲套在他身上,在里面塞满了棉花。
“想要保护你的妻子,就从这跳下去,再爬上来。”师父指着三丈余高、布满嶙峋怪石的山崖对自己说道。
温清海不知道当时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毫不犹豫就跳了下去。虽然有着锁子甲和棉花的保护,那些凸起的巨石依旧撞得他全身都疼,有些地方甚至开始流血。但想到了修桦哭花的脸,温清海还是咬着牙,攀着怪石爬了上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跳崖的地方越来越高,温清海也慢慢找到了诀窍,当快要撞上那些凸起的巨石的时候,他就会用手臂将自己的身体推开。一开始根本就反应不过来,有几次甚至撞得双臂双腿脱臼昏倒在崖底,最后还是师父将他背上来的。
师父第一次将自己背上来的时候,他问自己还要不要继续。温清海的回答从来都没有任何的犹疑,就是在那天,他第一次看到了师父的笑容。
——如果自己的父亲很爱自己的话,一定也会这样笑吧,温清海想。
渐渐地,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少,锁子甲越来越破,里边的棉花也越来越少,当有一天他不戴任何护具就能安全地跳下三十余丈的山崖的时候,师父将一根铁杖给了自己。
他说,它叫【龙脊】,是跟了他半辈子的兵器。现在,它属于自己了。
温清海终于明白师父为什么总是不肯教他武功,因为想要学他的武功,跳崖的过程是最基础的训练,为的就是让他的反应和全身的肌肉协调达到一个人所能触及的极限。
这个过程太过残忍,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是在生与死之间磨炼的技巧。
师父舍不得让他学。
“有一天若是我不在了,你要好好保护你的妻子。”将【游龙鞭】的精髓全部教给自己之后,师父对他这样说道。
温清海第一次在师父面前哭了出来。
哪怕是跳崖的时候身上再疼,他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那时,他抱着师父哭得一塌糊涂。他说,师父你是不会死的。
“……海,清海?”修桦轻声的呼唤将他从回忆中唤醒。温清海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了眼泪,“你……怎么了?”
“没什么……”温清海搓了搓脸,拿起酒坛往嘴里倒了倒,这才发现里面一滴酒都没有了。
看着温清海有些失落的表情,修桦默默地站起来,从屋檐下提起了【龙脊】丢了过去,自己拔出了【凤髓】,将剑鞘丢在了一边。
她是他的妻子,他在想什么,她全部都知道。能让他流露出这样表情的人,天下就只有一个。
那个人,甚至不是自己。
“……刚洗完澡。”温清海勉强地笑了笑,却见修桦已经摆好了架势,站在院子中央等着他。
“好吧……”少年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怀中的铁杖。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猛然踢了一脚杖尖,沉重的【龙脊】带着恐怖的破风声飞向了【凤髓】。
他要赢,而且要赢得第一。
并不是为了那五百两,也不是为了名扬天下。
他的【游龙鞭】是用命从【剑圣】的手中换来的,没有任何理由输给任何一个人。
无论对手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