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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清海趴在马车窗边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现在他算明白为什么自他们进了镇子之后，看到的不是女人就是残疾人了。
男的都被抓去当了断后的弃子，剩下的这些都是老弱病残，连当个弃子都没有资格的那种。
不过这些都与他们无关，知道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下一步就是回比翼国——这种破地方，他是一个时辰都不想多待。纪春依身上还有些首饰和银两，卖掉之后换一辆马车绰绰有余。二人驾着马车，一边问着路一边踏上了归途。
唯一让他有些难受的地方就是，他不得不再次换上了女装。
没办法，男人只要能走路的都被拉去战场了，他要是穿成原本的样子，百分之百会被带去当弃子。
还好他的容貌比较中性，平时梳的马尾解开之后，根本看不出来他还是个男人，连伪装都不需要。
这让他十分的郁闷。虽然温清海对自己的身份什么的并不太看重，对男女的身份差别也不是很介意——可胸口塞着的那两个馒头实在是让他难以呼吸，再加上纪春依不经意间那若有若无的视线，更让是让他浑身不自在。
算了，忍忍吧，反正出了伤岭国就换回去，这小破地方又不大，不用忍耐太久的时间。
“你做【饕餮】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做么？”纪春依坐在车厢里，她掀开了帘子，坐在入口附近和弟弟聊着天。
两人的话在互相坦白之后渐渐变得多了起来，也许是血脉相连的原因吧，让他们之间本身就没有什么隔阂。
“偶尔会，遇到很难潜入的地方的时候，就会穿成这样伪装成丫鬟一类的混进去——我偷过的都是大户人家，丫鬟都很多，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很难有人发现的。”
温清海对这个刚刚相认没几天的姐姐没有任何的防备，先不说二人之间的血脉关系，就凭自己在跳下【鬼愁涧】的时候，她能毫不犹豫地冲过来保护自己这点，他就绝不会对纪春依有任何的介怀。
立场什么的该怎么做怎么做，这与信任无关。
这是他的姐姐，会奋不顾身地护着自己的姐姐。
“修桦她不会介意？”纪春依眯了眯眼睛，这算是试探，也算是询问。
“我负责偷钱，她负责花钱。”温清海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动声色地将修桦从里面摘了出去，“不是有个传说么，【饕】贪财，【餮】贪食，既然有这么一个说法，那我们也得照着来不是？~”
“你小子……”纪春依轻轻笑了笑，“我又不会把你们的事说出去，这对我没什么好处的。”
“怎么没有，知道我的身份了，你就可以威胁我，让我做这样那样的事。为了不让身份暴露，我也只能听话了。”
“你以前被这样威胁过？”
“嗯，不过威胁我的人最后都死了。”
“那你不会杀了我？”
“那我哪儿舍得啊，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家人，”温清海在说话的时候，嘴角一直都微微扬起着一个弧度，“我还以为就我一个孤家寡人呢。”
“说得就好像我就舍得威胁你一样。”
“我就是开个玩笑，这么较真儿干嘛……”
“我也是……哈哈。”
出了黄土镇，两人一路聊着天，就像一对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姐弟一样。两人都经历了太多太多，像这样毫无营养却又让人心安的至亲之间的对话，他们从未奢望过。
在享受这份难得平静的同时，两人的心底也有着一丝藏在深处的恐惧与遗憾。他们知道，在回到各自的生活之后，就是这场安宁之梦醒来的时候。
“所以你到底偷了多少？真是让人好奇，还从没有人知道过【饕餮】的身价。”
“这算是商人的习惯？”温清海挑了挑眉毛，随后皱着眉在心底盘算了一下，“若是将那些珠玉宝器什么的全都换成黄金的话……我还真没数过，不过二十万两黄金肯定是有的，嗯，至少。”
“我的天……”纪春依心中咯噔一声。
她苦心经营了十几年，所有的财产加起来也就和他偷来的这些东西勉强持平。
【饕餮】啊【饕餮】，真不愧是吞天的恶兽。
这还只是他十六岁到十八岁这三年间干的事，之后【饕餮】便销声匿迹了。若是他继续偷下去，现在还不知道会多富有。
聊着聊着，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就在两人打算吃些干粮再赶路的时候，他们的马车却被围住了。
这些人个个凶神恶煞，手中提着的刀上甚至还有干涸的血迹。在马车下用小铁锅烧着水的温清海愣了愣，看了周围一圈之后，下意识地抱着拳问了一句：“各位英雄好汉……有何贵干？”
“哼。”一个脸上有着交叉刀疤的强壮男人推开了两边的手下，很明显，他应该就是这群人的首领：“干什么？抢你们！”
听到这句杀气十足的话，温清海抽了抽嘴角。
其实他猜到了这群人可能是来劫他们的，毕竟现在伤岭国和茵藤国在打仗，朝廷无暇顾及国内的情况，有了山贼也是情有可原——连比翼国这么大的地方都避免不了，何况这种穷乡僻壤？
但让温清海不敢确定的是，这群“山贼”实在是有点太……寒酸了。
在他的印象中，山贼的形象至少也得是身体强壮，要是瘦的跟猴儿似的，就算想当山贼人家也不会收留——毕竟山贼是一群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下山去抢别人的，不是老弱病残的救济院。
可眼前的这群人……让温清海实在是不敢妄下定论——拄拐的，独眼的，缺了只手的，嘴歪眼斜的，耷拉着膀子的，少了半边耳朵的。
还有一个更狠，印堂发黑眼窝深陷，走个路都得晃三晃，那手抖得，跟得了绝症一样。
“大、大哥，小弟……啊不不不，小妹没听清楚，您几位干嘛来着？”
“抢劫！”刀疤脸算是四肢最健全的一个了，不过从他这歇斯底里的喊声，还有他总是用半边脸朝着自己说话这两点来判断，这家伙不是一只耳朵听不见，就是脖子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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