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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使节陆续离开,蜃龙宫也渐渐变得冷清下来。与罗烟姐弟聚了一次之后,正月二十这天,温清海等人也准备离开了。
“有缘再见,注意身体。”临行时,温清海和修桦去了趟落汐楼,和几位新人做了告别。
“几位慢走……我就不去送你们了……”罗巅躺在床上,眼窝深陷,虚弱地朝这两口子挥了挥手。
看着气若游丝的【镇国侯】,修桦在一边憋着偷笑,温清海则一脸同情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他也是男人,懂得罗巅的感受。
除了大婚那天因为太过劳累,这四个人早早便睡去之外,接下来的几天里,罗巅有好几次都差点儿死在了床上。
没办法,女人三十如狼,牡丹和舒屏婉还好点儿,两女一个是侍女出身,一个是一国之王,办事总归还有点儿节制;夏红衣可不管这些,尝到甜头之后,这个狂野的女人几乎就没让罗巅睡过觉。
“巅哥,”温清海一脸严肃地拉着罗巅的手,小声诚恳地说道,“实在熬不住了,该跑就跑,没地方去可以上我那躲两天,没事,供吃供住。”
“兄弟……有你这句话……”罗巅差点儿没哭出来,他紧紧地拉着温清海的手腕,激动得热泪盈眶。
说实话,他是真想过跑路,再这么下去,他的身体是真的撑不住了。可惜,苏太后似乎太想抱孙子了,她似乎料到了儿子有一天也许会逃走,所以特别嘱咐了黑甲骑兵,让他们好好“照看”【镇国侯】的安全,不能让他随便出门。
若是放在以前,罗巅还有自信逃走,但以他现在的身体,别说逃跑了,连下床都费劲儿。
“王爷,喝药了。”茉莉捧着一个托盘进了屋,托盘上大碗中的药汤不断地冒着刺鼻的气味。
“……这是啥药。”温清海看着那只大碗,嘴角不自觉地抽抽了两下。
“御医丁先生给开的,补气补血。”茉莉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家的小主,将药汤放在了一边的小桌上。
看着这碗汤药,罗巅一咬牙,拿起旁边的茶碗漱了漱口之后,捏着鼻子一口将汤药全都喝了进去。
这时,牡丹、夏红衣和舒屏婉回来了,既然成为了罗家的媳妇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三人一大早便去长生殿给苏太后请安,这已经成为了每天都必修课。
“要走啦?”夏红衣一下子勾住了温清海的脖子,私下没人的时候,她就回到了无拘无束的样子,“等哪天有空了,我跟咱家老大去看你们。”
这女人的笑容还是那么单纯直接,俗话说本性难移,宫里的生活并没有让她有丝毫的改变。
“你家老大?”
“我嫁给了这家伙,当然他就是老大了。”夏红衣笑得连虎牙都露出来了,据说身为女人,行不露足笑不露齿才是礼仪,但现在看来,这些礼仪压根就束缚不住她。
“行吧,那……后会有期。”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走,他们也许会赶不上路途中下一个落脚点的住店时间。
告别了众人,三人踏上了归途。经过了三天的旅途,他们到达了此行的终点,【清海县】。
——他们并没有回九阴国的隐秀村,而是来到了临江郡新建的【清海县】。因为修桦的身体需要调养,已经不适合长途跋涉。比起啥都没有的隐秀村,这里的条件要好很多,适合她调理身体。
孕妇最好有一个安静的环境调养,比起隐秀村又窄又乱的茅草小屋,还是这座专门为他们夫妻二人建的大宅院要好一些。
发现这件事还是在正月十六那天。头天晚上许多人都喝多了,考虑到这个情况,怕宫里的御医到时不够用,罗烟之前便请来了许多有名望的郎中,甚至连跟着陈瑜和舒屏婉的御医都借来了。
果然,第二天许多人都去找御医们开醒酒药,就在这天早上,温清海看到了妻子扶着院墙,吐得一塌糊涂。
当时温清海就觉得这事儿挺严重的,这么多年了,他就没见她喝多过。修桦这一吐就是一个早上,吓得温清海赶紧请来了御医丁先生——虽然当年被他骂得很惨,但这位老先生的医术确实毋庸置疑的。
在为妻子诊脉的时候,温清海和修禅就守在一边,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丁先生的表情逐渐从严肃变得舒缓,最后笑着看着温清海,摸着胡子说道:“恭喜。”
“恭喜?恭喜什么?她怎么样了?!”温清海被噎了一下,他还从没听过给人看病之后还给人道喜的。
“你夫人有喜了。”
这几个字一出口,温清海愣在那里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我……我……我的?!?!”过了许久,少年看着丁先生,哆哆嗦嗦地吐出了几个字来。
“废话,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修桦瞪了夫君一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给你开几副药,好好调养一下身体,不管你现在多能喝,在孩子一岁之前都不准再沾酒了。”丁先生拿出了随身的纸笔,开了一个药方出来,临走时,他看着温清海,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子,以后搞点正经营生,别总偷偷摸摸打打杀杀的,好好学学怎么当好一个父亲吧。”
虽然丁先生知道他的身份,但也知道这小子为了临江郡的百姓付出了许多,现在有了后人,往事功过相抵,让他重新开始吧。
“嗯。”温清海咧着嘴笑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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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那!不准动!”看着修桦又要偷偷摸摸地拿着【凤髓】出门,温清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最后一次了啊!想玩拿那个竹竿玩去!【凤髓】太重了,你不准碰!再有一次我就把它锁起来!”
这是修桦这半个月来不知道第几次被他训斥了——上一次训斥她是因为她要喝酒,再上一次是因为她去厨房洗碗,再再上一次是因为她去收了一下洗好晾干的衣服,再再再上一次是因为她要自己洗脚……
总之住在新【修府】的这半个月里,修桦感觉自己过得就像个废人一样。叔父修禅已经回了隐秀村,他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又有些舍不得村里的老邻居们,于是便先行离开了。
偌大的【修府】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虽然温清海请了几个家丁来帮忙收拾院子,但无论是做饭、洗衣服还是煎药,她的小小夫君都会亲力亲为。这家伙甚至给卓一寒写了信,让对方指导一下药膳该怎么做。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让我过来的?!”卓一寒看着蹲在洗衣盆前忙忙活活、身穿一身杂务衣服的温清海,愣在那里连话都说不出来。
“啊。”温清海应了一声,“屋里有茶水自己倒去,厨房有剩饭剩菜,我房间床头的盒子里有钱,不爱在家吃就去外面买。等我洗完这盆衣服,再去跟你学药膳。”
“这……”卓一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知道眼前这家伙是什么人。
【饕餮】,江洋大盗,杀人连眼皮都不带动的。平时偷个东西什么的都是顺路,并且还毫无悔改之心——
要不是熟知这家伙的事迹,他还真把这个少年当成个打杂的小厮了。
不过他也明白,这家伙真的再也不会回到当年那个样子了。因为这头凶兽现在有了枷锁,那便是他那未出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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