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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县令叹口气，走进内堂，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卷宗。
钟璃接过翻阅。
卷宗上讲的是安定县南的一名农妇在家中裸体离奇死亡，死亡现场混乱，最初衙门怀疑是有盗贼入侵，奸杀偷盗。
后经过现场勘验，发现农妇妆匣里的首饰的确有被翻动和偷走的痕迹，可是死者手腕上的银镯却尚在，怀疑是有人打着偷窃的幌子，进屋行凶。
之后衙门又排查了农妇身边的关系网，开始锁定三个嫌犯，最后几经彻查三个嫌犯都有不在场证明，至此案子陷入僵局。
钟璃把卷宗合上，看着对面一脸期待看着她的刘县令道：“我看了下办案的流程，中间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有个问题想问刘大人。”
“钟大人，有什么话您直说。”刘县令道。
“验尸单呢？我怎么没见到附页？”钟璃问。
刘县令一听是这个事情，叹口气道：“下官听说钟大人之前就是安定县的吧？”
“是！曾经帮着张大人处理过一些尸体。”钟璃直言不讳。
刘县令揉着发疼的脑袋道：“既是这样，那钟大人也知道安定县就没个好仵作，现在尸体都在验尸房呢，也就是天气冷，不然约莫都臭完了！”
他说着，还忍不住地叹口气。
钟璃看着刘县令这般，又瞧了瞧一边默不作声的陆无歇，索性茶也不喝了，背起放在一边的小药箱子，道：“带路吧！”
刘县令面露欣喜，忙着应了一声，连官帽都没时间扶正，三步并两步地朝验尸房走。
钟璃和陆无歇跟在后面。
虽然刘县令早都不见踪影，好在他们对这里熟悉，也不怕走错路。
“莫苍不打算交代一二？”钟璃见陆无歇接过她手中的药箱子帮她背着，侧眸看了眼他问道。
陆无歇含笑，道：“璃儿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什么，得看你准备要说什么。”钟璃接的话模棱两可。
陆无歇笑容越发浓了些，钟璃很是聪明，推来搡去，把问题抛给他，然后在一边默默观察他的表现，而他是个求生欲强的，怎能在同一个问题上犯错。
“刘大人的确是我的旧识。”他坦诚布公地说着：“南岳国每三年举行一次科举，我是在八年前认识他的。
那时候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算是整个考试里年龄最大的，我那时候也不过束发之年，父亲为了锻炼我，求来知贡举这个职位。
起初都还好，你也知道南岳国科举选拔是什么情况，大家各答各的相安无事，直到半个月后，科举结果出来，这个刘老在金榜前闹自杀。”
“闹自杀？”钟璃听到这，想了一下道：“没考上？”
“是！”陆无歇颔首：“他闹得还挺大，连京兆府中的人都折腾出来了，起初京兆府的人要把他关押起来，我碰巧在那个时候路过，觉得他眼熟，便帮着他说了几句好话。”
“之后呢？”钟璃问。
“开始我没想着和他有多少纠缠，谁知他知道我身份之后，求着要当我的门客。”陆无歇说到这，似是想起之前的事情，笑着摇头：“我未雨绸缪，一介纨绔声名狼藉的，怎会招揽门客。
可他又很执拗，于是就让他写个文章给我，算作报答。
没成想，当看到他的文章，我才明白他为何会在皇榜前闹着要自杀了。”
“珍珠蒙尘？”钟璃问。
陆无歇颔首道：“是，他属实有文采，对朝政也有见解，只是因为出身贫寒，加之当时朝政在傅崇手中把持，他考了多少年都没个结果。”
“那你如何做了？”钟璃问。
“傅崇和皇后对我多有提防，而且那时候我羽翼未满，自是不能把他往朝中安插，于是就让他去了飞鸢阁。”陆无歇道。
“帮你管理飞鸢阁？”钟璃问。
陆无歇想了一下，回答：“是也不是，飞鸢阁其实并不需要多管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事务要忙，刘老这个人长得老实，人又聪慧，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小官给他当，让他韬光养晦。
直到去年贾府出事儿，我顺势罢了张县令的官，又通过在朝中周旋，表面上让他跟我撇清关系，才自然安插在这里的。
安定县距离金城最近，放上我的人，不管之后做事是退还是进都能稳妥些。”
钟璃听到这点了点头，道：“所以我们蜿蜒曲折辛苦一路逃窜，来安定县也能修整两日，是吗？”
“嗯。”陆无歇颔首，又补充道：“金城出事情，安定县也是最早知道的，刘老放这里，我的消息也能灵通些。”
“那案子的事情呢？”钟璃又问。
“什么案子？”陆无歇把她揽进怀中，低语。
钟璃轻轻推了他一把，道：“别装，方才刘老让我破案，你默不作声瞧着我，是想让我接了？”
“抱歉！”陆无歇笑着吻了下她的额头道：“刘老算是我的心腹也是友人，我是真心希望璃儿帮衬一二的，可又不想强迫你，只能默不作声。”
“好吧，看在你做事这般诚恳的份上，应了！”钟璃语调微扬，带着几分调侃。
陆无歇攥紧她的手，低语：“谢谢夫人！”
“谁是你夫人！”钟璃娇嗔地翻了他一眼。
冬日的验尸房阴冷，加之极少通风换气，这里的味道有些不太好。
刘县令提着灯烛在前面带路，钟璃和陆无歇跟在后面。
越过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众人来到验尸房的最里面。
“世子，大人，死者胡氏就在这里了。”
钟璃顺着刘县令的声音朝床板上看，白单盖在凹凸明显的尸体上，一只腐烂的手耷拉下来，凉风从门外吹进，阵阵恶臭扑鼻。
“开始吧。”她说着，从怀中抽出两副手套和口罩，其中一套给了对面的陆无歇。
刘县令见状对面二人这般熟练，也招呼手下拿来验尸用的手套戴上，站在一边观察，学习。
钟璃没料到刘县令是这样的人，口罩内的嘴浅浅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