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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孙敖那没有几本书的散发着肉香的宽敞书房里，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从脏兮兮的书桌角落掏出来一幅几乎辨不清面貌的地图。
一位封疆大吏居然能邋遢到如此地步，实在很稀奇。
雷州下属七郡，除了以贸易见长的金城郡外，其余六郡都受到了水灾的波及。
安平郡、清山郡、常郡三郡尤为严重。
提起受灾百姓，孙敖那张笑嘻嘻的脸罕见地带上了忧色，连一向与他针锋相对的卫季长也沉默下来，现场的气氛异常安静。
仅从表面来看，雷州这群官员似乎都是关心黎民疾苦的好官。特别是孙敖，他对雷州局势掌握得如此全面细致，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讲解完当前形势和亟待解决的任务后，孙敖话锋一转，又将重心放到了楚王此行带来的赈灾银两上。
“楚王殿下，雷州城外的大量灾民中，混迹了不少西疆暗探，下官担心他们都是冲着赈灾款而来。”
西疆各部落大多不事生产，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旦啥都吃不到，就开始越过边境线抢大昌百姓的口粮。
近些年来，西疆中原本实力较弱的火疆在首领滇吾的带领下异军突起，连着打败了米疆、苗疆等部落，大有剑指西疆王的势头。
“据可靠消息，滇吾之所以能够发家，与几次赈灾款的丢失有着密切联系。”
孙敖就差没明着说滇吾与雷州某些官员勾结抢夺了赈灾款。
卫季长一听不乐意了：“孙大吹，你什么意思？”
在大昌国，太守与刺史的关系相当微妙，两人名义上都是一州的最高长官，连级别也一样，只不过分工不同而已。太守负责州内的大小事务，刺史则偏向于军事方面。
但矛盾的是，太守也有调兵的权力，这就隐隐压了刺史一头，如果太守足够强势的话，刺史基本可以被架空。
很显然，刚刚走马上任才两年的孙敖没能制住卫季长。
卫季长的暴怒倒也在情理之中，孙敖那张嘴的确有点欠。他当着楚王的面告黑状，称雷州官员与滇吾“有染”。
先雷州太守早就被关在大理寺吃牢饭了，而且那位软骨头历经这么多轮审讯，也没交待出自己与西疆有任何联系，剩下的最高官员便是在雷州刺史一职上窝了十几年的卫季长，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能推测出，孙敖这是暗搓搓授意楚王当心卫季长。
凌冰冷眼旁观，发觉卫季长的肢体语言中并没有传达出任何心虚的暗号，看来孙敖的确污蔑了他。
哎呀，头有点疼，待会得和夜西楚单独商量一下。不过，一想到夜西楚那些暧昧的言语和举动，凌冰就莫名有些脸红，她赶忙端起桌上的茶杯，喝口茶润了润有点干涸的嗓子。
孙敖在待人接物方面老道至极，一边同卫季长吵架一边观察着京州几位贵客的表情和动作，看见凌冰放下茶杯后，他立刻起身准备给这位差了几十岁的小师妹续茶。
人精子不止他一个，还没等孙敖奔过来，已经有位官员起身来到凌冰身边娴熟地完成了倒茶等一系列举动。
凌冰冲这名眼生的官员点点头，官员被她那张脸惊艳到，愣神了一会后才请安退下。
这个小插曲令楚王的眉头蹙了起来。
孙敖同卫季长的吵架还在继续，楚王与凌冰都习惯了，文官吵起架来就如同马车的轱辘，一圈圈地没完没了，而且越吵越离谱。
关键时刻还是程秉忠给力，他一句话就将跑偏的话题给拽了回来：“不是讨论赈灾款吗？你们俩在吵吵什么？“
说完后，老将军重重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表示不满。
西南军堪称雷州的保护神，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程秉忠，孙敖龇牙咧嘴地瞧了瞧程秉忠面前的桌子：“大伯，您轻点拍，这可是紫檀木的。”
“敖儿，说正事，楚王殿下的时间很宝贵。”
“对对对”，孙敖这才缓过神来，“殿下，在您来之前，下官特意将雷州存放官银的银库整修了一下，不是我吹，那可真是固若金汤，您随下官去看看？”
这个时代没有火药，如果墙壁修得够厚，银子的安全系数确实会大大提高。
孙敖的专门拆台者卫季长冷哼一声：“银库最怕的不是盗抢，而是有人光明正大地从门口将银子偷走。”
他的话给现场众人提了醒。前些年赈灾款数次丢失，除了一次是西疆人硬抢，被程秉忠率人将将银子夺回来以外，其余几次都是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朝廷多次派官员前来调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唯一能肯定的是，雷州的深水下必定潜伏着一条大鱼。
由于孙敖表现出了好几次对赈灾银的极度关心，在场大多数人都将狐疑的目光投向了他。
孙敖被瞅的莫名其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胖脸：“都看我干什么？”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你们该不会怀疑我是与西疆人勾结的内鬼吧。”
他抱住保护神程秉忠的胳膊：“大伯，当着楚王殿下的面，您老人家可得替我做主。”
程秉忠叹了口气：“殿下，统帅大人，我这侄子别的不敢保证，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与西疆人混到一起。”
孙敖的老爹和没结亲的女婿都死于西疆人的刀下，从这点上看，他与西疆人应该有不同戴天之仇。
楚王点点头：“本王相信孙太守与卫刺史都是光明磊落的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