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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门口的廊灯仍然亮如白昼。
草丛里的蚱蜢,偶尔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潮湿的浸染着土腥味的空气,被江芃芃深深吸了一口,她的喉咙不知不觉开始发痒。
比起云城四季如春,燕都的夏天确实难熬。
湿热只是一方面。
最让人无法适应的是低气压和随时降临的一场雨水。即使远离市中心,城市热岛效应的余威仍在。
想什么,来什么,百试百灵。
一颗豆大的雨珠直直落下,润湿了江芃芃伸到廊檐外的裤腿上。
她连忙缩回双腿,从板凳上站起来。
老夏没带伞,我得去接他!
折返回屋,江芃芃穿好雨衣雨靴,拿上被她据为己有的夏炎川用惯的那把黑伞,脚步飞快地奔出院子。
跑到开阔地,四周的雨线愈发密集。
她蓦然想起,匆忙出门手机忘带,搁在了客厅桌上。
昏沉夜色中,江芃芃站在分岔路口,忽然分不清哪条路是今早夏炎川带她走过的。
左边?
不,是右边。
好像都不对。
黑夜辨别方向本就困难,再加一场淅淅沥沥毫无停歇势头的小雨。江芃芃退后几步,躲在一栋废弃的矮屋房檐下避雨。
雨点敲打青瓦,清脆中混杂钝钝的回音,听起来很像古琴的琴声。
江芃芃听了一会儿,心头渐渐生出一股暖流,随血液流淌遍布全身上下。空荡村庄和寂静雨夜带给她的恐惧,无声无息地四散而去。
方向感忽然回来了。
她冲进雨幕,沿正确的路向前走了很远。
高大的杨树环绕的河堤,一道白衣身影闯入她的视野。
“老夏——”
江芃芃撑开雨伞,飞奔着跑向夏炎川。
离近了一瞧,他头戴用报纸折成的船帽,酷似儿歌里的粉刷匠。双手举着开襟长衫遮在头顶上方,棉麻面料不防水,此时犹如漏雨的天花板,滴滴答答地往下渗水。
“不听话!”他佯作恼怒,“不是说好了在家等我吗?跑出来多危险。”
“这里没人也没车,只有蜗牛和蚯蚓,有什么可怕的?”江芃芃高高擎起伞,为夏炎川遮挡密密麻麻的雨丝,“我走得急没带手机,刚才都想直接冲去录音棚找你。”
糅合了雨水凉意的吻,印在她的额头。
夏炎川说:“小何要送我,我推辞了。不过幸好我没坐他的车。要是走大路,咱俩正好错过。”
江芃芃好奇地问:“报纸哪里来的?”
“路过便利店买的。”夏炎川摘下淋湿的报纸帽,“海盐味冰淇淋售空了,我看见报纸上有冰淇淋广告,就想着买回来让你过过眼瘾。”
江芃芃笑:“望梅止渴吗?”
夏炎川又亲她一下:“明天我再去问问,买不到我就换家店。”
“老夏,你拿着伞,衣服给我。”
江芃芃接过他湿透了的长衫,用力拧了大半圈。
布料挤出的雨水,和雨靴接触的一瞬发出哗哗哗的声响。“雨靴好像在唱歌啊,老夏,你听见了吗?”
“唱什么?”夏炎川的胳膊环住了她。
“下雨啦,冒泡啦,老头儿戴上草帽啦——”江芃芃突然笑个不停,“你没有草帽,报纸帽子也可以冒充一下……”
伞骤然降低。
笼罩在伞下的两人,红雨衣和白t恤贴得很近很近。
雨点被伞布弹开,如一朵盛放的花,舒展着芬芳的花瓣。夏炎川身上有种好闻的味道,江芃芃深深嗅着,恍惚间好像拥抱她的是一株生长在北疆的树。
“老夏,我穿了雨靴,你陪我去踩水玩儿吧?”
“模仿悠悠?这样不好……”
“你记得吗?上午你说过的,把负面的东西全部抛在脑后。”江芃芃嘴角上扬,慧黠一笑,“我只是踩水,不在水坑里翻跟头。你同意吗?”
“……”
“好,你同意了。”
江芃芃跳到伞外空地,双手在脑后交握,仰起头,闭上眼,任雨水冲洗她的脸庞。
河堤上,每隔十米安装一盏路灯。
她选了最亮的一盏。
伫立灯下,古典舞练习带来的肌肉记忆慢慢复苏。
雨声是伴奏,河堤是舞台,江芃芃完美地演绎了击鼓敲钟、怀抱琵琶、信手散花、舞动彩带和飞天绕莲。
雨衣和雨靴看似笨重,却是这段舞的点睛之笔。
舞蹈家老师为江芃芃选取动作时特意讲过,不必拘泥于外在的形式,对你个人而言,你跳的舞,要由心而发。只要做到了,就是一部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
一曲终了,夏炎川已然站在了她的面前。
“芃芃,我从没见过这种‘踩水’方式。”他往前一步,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腰身,“这段舞蹈,我会记在心里,一辈子,下辈子,永远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