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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十五两？”
“最少十五两。”族叔说着指指二叔，“石场给了十两抚恤银子，你们再看着凑一点。”
许芯言皱皱眉，在石场受伤算工伤，这赔偿的还不如看病花的钱呢。但是许家这么多人，没有一人有意见的。
几个人只是面面相觑，大概是在想，这剩下的五两银子怎么凑，凑好之后，后续又需要花多少银钱。
二叔这时候开口了：“爹娘，还有一件事……石场的大夫说了，大哥这条腿，怕是废了治不好。”
“治不好是什么意思？”祖父惊讶不已，“刚刚不是还说，十五两送到县城去治的吗？”
“不错，大哥是断了腿，非常严重需要去县城。但是大夫说了，即便去了县城，恐怕也恢复不了从前那样，这辈子怕是都得拄着拐杖了，什么粗活累活，他都干不了。”
原本还打算回屋去算银钱的祖母听到这里，也惊呆了，回头看看二儿子，又看着躺在藤椅里头的大儿子。大儿子气若游丝，她当然心疼，可是若这辈子都好不了，还要花费那么多钱去诊治……
祖父问：“如果不去县城呢？”
“不去县城……也死不了，就是需要人照顾。”
二叔含糊不清，听起来就像是去不去医馆，结局都一样。
周香秀急忙挤过来跪在地上：“公爹，婆母，不能不救啊。若是不去县城，大庆这后半辈子，岂不是个废人了吗？”
二婶听到这话冷笑一声：“都说了治不好治不好，不管去不去医馆，不都是废人吗？现如今家里头什么条件，你心中没数吧？这么多人吃喝拉撒，三弟还要上学了，把家里都掏空了，给大哥治病，要是能治好也就算了，这明摆着治不好啊。”
周香秀不如她会说话，只会一遍遍哀求家里每个人，求他们一定要将许大庆送去县城的医馆。
去医馆就有希望，不去就代表着，许大庆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许芯言趁乱走到许大庆身边，装作心疼爹爹的样子，看他受伤的地方。右腿股骨断了，被大夫就这么接好包扎着，要是送去医馆重新正骨包扎，然后好生休养，也不是没有完全好的几率。
左腿情况好一些，用专门的草药按摩，不出一个月，也能好。
只不过许大庆吃的苦太多了，底子需得彻底，这次又吃了这么个大亏，即便送去治好了，往后也不可能再做石场那么辛苦的活计。
家里人对于送不送许大庆去医馆争论不休，许明跪在地上给祖父磕头，说他就快长大了，等他长大了也去石场好生干活还债。即便这样，也没有让祖父松口。
二叔二婶坚决反对，而本来还以为会替大房说话的三叔，却借口说要温书，点了油灯进屋关门，外面的一切，都仿佛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大房原本就是许家最没有话语权的人，其他人都反对，这件事情自然是不了了之。周香秀抱着断了腿的许大庆哭了大半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第二天早上，自然也起不来做早饭。
许芯言是一大早就醒了，耳边传来大姐的呼噜声。大姐一向勤快，今天竟然也没有起来，昨天是真的又惊又怕了。
现在的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许大庆的腿断了，就这么躺床上肯定不行。即便不能好全，她也要让这个名义上的爹爹堂堂正正站起来。
天刚朦朦亮，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是二婶砰砰砰的敲门声，语气里全是不满：“大嫂你做什么呢？还不起来烧朝食，难道还等着我们烧好了，给你端到床上去不成？”
大概是怕吵着另一边的祖父祖母，二婶可以压着声音，但大姐还是一下子被惊醒了，她一咕噜爬起来，披了外衣急急忙忙下床出去。
“二婶，我娘昨儿照顾我爹没歇好，我跟你去做朝食。”
二婶冷冷的打量大姐一眼，往地上唾了口：“哎呦喂，跟谁家男人没回来似的，至于这么着，半夜不睡觉，还被自己闺女听到了，你羞也不羞？”
大姐没理解二婶的话，周香秀已经将房门拉开，不满的看着二婶：“二弟妇也知道你大哥是个什么情况，昨儿断了腿，晚上哪里歇得好？他疼得厉害，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小玉还小，你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胡说呢？”
“我胡说？我怎么胡说了？你不是总这样，大哥回来你就矫情不肯干活了？现下倒怪我胡说了？”
周香秀被她噎住了，也不好再说什么，揉揉疲倦的眼睛，转身准备进去收拾一下，再出来做朝食。
“什么人啊，一天天的偷懒……”
许明也被这些动静吵醒，他与娘和大姐不同，他心里有气，跑过去挡在大姐面前，冲着二婶吼道。
“二婶你好没道理，我娘就应该做一日三餐饭食的吗？凭什么你就只用年节时跟我娘一起打打下手，我娘就要每日都做？平时就算了，昨儿我爹出了事，娘肯定着急，你既然起来了，自己去在不就行了？”
“嘿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呢？信不信我揍你！”
许明躲开她，昨日的担惊受怕，晚上没有歇好，将平日的委屈难受放大的无数倍，他拦着要去做饭的大姐，瞪着二婶。
“你揍，今儿你揍了也得去做饭！我娘又不是这里的丫鬟，都是做人儿媳妇的，你精贵些吗？”
这样的争吵，将屋里其他人都吵起来了。二婶哪里是好相处的？见婆母走出来，眼珠子一转便抹着泪说开了。
“婆婆，他这叫什么话？不说别的，大房这么多人在家里吃干饭，连活儿都不肯干？婆婆，难道要您的二根那样辛苦，养这么多人吗？”
见婆母面色犹豫，她连忙又说：“婆婆，如今大哥都这样了，家里能指望的，可只有二根啊。二根最是听话孝顺懂事了，而且昨儿听二根说，他得了捕头的赏识呢。”
二叔是三个人中嘴巴最甜的，果不其然，二婶这么说，祖母果真变了神色。再看向大儿媳与长孙女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