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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芯言把今日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那个池方虽然只是个秀才，但我觉得他的想法很不错，而且那位县令大人的做法也很对。只是实施起来有些难度，所以我想在这些基础上做一点调整。”
她拿过纸笔继续写：“百姓们都是爱占便宜的，这些不用去苛责，只要想如何解决。而若没有利益驱使，绝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自认为无利可图的事情，他们也没有什么大局观可远见，便如井底之蛙。这不是他们的过错，只因他们没有渠道看到更广阔的天地而已。”
“你说得不错，但如此，便要怎么才能让大家觉得，开蒙是有利的事情？”
许芯言道：“一是强制，官府若是强制，所有六岁孩子必须读书认字至少多少年，百姓们大多愿意听从。当然，任何一场变革初期，都会收到很多异样的声音，不必理会这些，长此以往读书这件事情，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百姓们就都能接受了。”
段岭点头：“这是个长期的过程，那么究竟要怎么实施，才能让这件事情长久，而不是如这位方县令一般，实施数年反到没什么成效呢？”
“二是利诱，试想如果百姓发现，只要多读书，就能得到更好的工作环境，他们是否更乐意读书？时下百姓都认为只有入仕者才用读书，民间还有穷秀才富举人的说法，也就是读书最低限度也要考中秀才，才能勉强糊口。所以普通百姓，自然不乐意花费那么多年的时辰，供养自己的孩子。”
整个平顶村，也就许光耀这一个去读书的。那还是因为许家祖上出过两个秀才，而许光耀也真心喜欢学习。可要知道孩子的天性就是爱玩，许光耀那样天生喜欢学的，只有极少极少呢。
“所以，要怎么做？”段岭显然是很感兴趣的。
“如果读书五年，根据认字算账的能力，可以寻到更好的工作呢？不必非得入仕，哪怕只是普通的工人，读书后可以做管理呢？”
其实时下也是如此，识得字的人，总比不识字的人要受器重些。但是大环境是都不读书，认字的人是极少数，所以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
可若大环境是大部分人都识得字，能体体面面的工作，不识字的人什么都没有。那么这免费的学堂，一定可以开起来。
许芯言又道：“当然，还有许多需要细化的东西，便不是我一人所能。我是打算回去与谢大人好好商量一下，拿松双县做试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我首先打算做的，就是男女同等，开蒙扫盲不仅男孩需要，女孩也是极其需要的。”
她在这儿兀自计划着，纸上被她写得到处都是，都是不成熟的想法。
大概是等了会儿，没有等到段岭的回应，许芯言下意识抬头，却见段岭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怎么了？”
段岭笑着摇摇头：“恐怕不行。”
“什么？”
“谢大人要调往京城了，松双县新去的县令，应当没那么听你的话。而且……”
许芯言惊讶问：“谢大人要调职了？这不对啊，他到松双县任职才两年，任期未满，一向是任期三年满了才调职的啊。”
“嗯，那是惯例，但也有特例，比如这次谢大人立功颇大，会提前入京。”段岭说着，“小言，这里面你才是功不可没的那个人。”
许芯言不是居功之人，而且她是商户女，在这身份等级严苛的时代，最多能做个官员的幕僚，功劳什么的，与她也没什么关系。
“如果没有官府的支持，可能会比较难。”许芯言想一想继续说，“不过也不是全无可能，还是与卫生所一样，先做宣传，宣传到位了开民间学堂，收取少量的束脩，或者不收。成功的话，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段岭眼神微眯：“卫生所已经让你搭上了许多，今年的两次救援，你大概是把这些年挣到的钱，全都贴补进去了吧？”
“不止。”许芯言摊摊手，“还倒欠了许多银钱，而且小观园继续开园的计划也要延后，没钱了。”
这是实话，小观园挣钱多，她花钱更多。从小便是这样，所以许明才会时时发愁，说家里挣了再多的钱，也不够妹妹花销的。
而且，这些花销全都是为了别人。
好在许大庆与周香秀也都是心软心善之人，才不认为女儿这么做有什么错处。若能把银钱散出去，救助那么多百姓，便该是大善。
段岭无奈的看着许芯言，从怀中取出几张银票递过去：“呐，给你的。”
许芯言打开一看，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共九千两？你哪里来这么多钱的？”
问过之后才想起，他如今可是侯府的少爷，区区几千两银子，大抵是不放在心上的。
她又连连摇头，将银票塞回去：“不行，我不能要，而且这些钱用来救灾，可以买好多好多物资。”
“这是我的钱。”段岭说道，“我不是你，不会把全副身家放进去。这次救灾我拿了两万多两，这九千是给你的，若不是遇到你，我也会想办法，让谢大人交给你。”
许芯言虽不明白，但听得段岭救灾就拿出两万两，而且还不是全副身家，便有些咋舌：“你……你们武英侯府，这么有钱啊？”
“武英侯府？”段岭一愣，旋即笑起来，“是，侯府自然是有钱的，但这些，是我的钱。”
许芯言被他说得有些晕，稀里糊涂将那银票收下了。
段岭又道：“这是你的……呃，我记得你同我说过，什么启动资金？”
那是他们从长岭县去往临河州时，许芯言将所有的钱拿出去，要开素食堂时，说过这一句。说这是他们去新地方的启动资金。
可是，现在她又没有打算去新的地方开荒，哪里需要什么启动资金呢？
许芯言只当段岭不理解这话的意思，垂眸收好银票的时候，正好看见段岭腰间系着的玉佩，上面赫然是一只可爱的玉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