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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芯言没有跟首辅大人一起入宫，只说还有要事。主要是这样的事情交由内阁辅臣处理就行，她不是官员，入宫也没有任何话语权，只不过在皇上面前刷个脸熟罢了，并没有什么必要。
而且，织造厂的棉布问世之后，来咨询想要订货的商户特别多，许家几人哪里忙得过来？更何况，大方向还是她来把握，办事几乎都是争分夺秒。
倒是因此，宁首辅看向许芯言的目光中，赞许之色更浓。只觉得此女虽为商户女，但行事大方坦荡，不拘名利一心为民，若为男子，定能入仕为官，乃栋梁之才。
许芯言赶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整个许家门口都被围住，不知是什么府上的家丁护院，守在门口，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一边，还有两个面容严肃的姑姑立在那儿。
“这是什么情况？”
风铃吓一跳，下意识拦住将要下车的许芯言。
不过那些护院已经发现了许芯言的车驾，便有人去到姑姑面前说话，二位姑姑立刻近前来，语气十分恭敬。
“敢问可是惠仁乡君？奴等是绥阳王府的仆婢，今日随王妃寻人。”
绥阳王妃？
许芯言有些印象，便是那日稀里糊涂参加什么桃花宴时，主办宴会的正是绥阳王妃。而且，当日绥阳王妃见到她，还多问询几句，什么家住何方，家中还有何人云云。
那时候，许芯言着实疑惑了些时日，但因着后续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而且商户与高门大户并没有什么来往，时日久了她便放下了。
如今一年多了，王妃来这里做什么？
许芯言虽挂着乡君名号，到底也不敢真的在这些高门仆婢面前拿乔，赶紧下了车点头：“我是许芯言，今日有事出门，现下才归。不知王妃寻我，是为何事。”
前头那个姑姑见许芯言面色惶惶，容色便更和善许多，安抚道：“乡君莫急，王妃不是来寻您的，是来寻您府上曾祖母的。”
曾祖母？
曾祖母年事已高，去年入京的时候，原本是想着将她留在凉西州由大姐与姐夫照料，到底担心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将人接回来。许大庆不放心，索性将曾祖母一起带过来。
这几年家里忙碌得很，曾祖母又习惯了独来独往，也不肯要丫鬟伺候，院子里只得一个粗使婆子照料。平日甚少出门，也不爱搭理其他人，只周香秀至多两三日要去看看她便罢。
许芯言赶紧进了屋去正厅，果真见着一家人都在这儿了，连在外忙碌的许明都给喊回来了。
绥阳王妃却是跪坐在地上，趴在曾祖母膝前嚎啕大哭，旁边的丫鬟婆子都在劝慰，而许大庆与周香秀也眼眶红红，正抹着眼泪呢。
倒是曾祖母神色十分平静，若不是微微抬起的手在颤抖，根本无人知道她也是激动的。
待得见绥阳王妃哭得差不多了，曾祖母才道：“好了，我们大家不都是好好的吗？你还哭个什么劲儿？”
绥阳王妃略略止了泪，虽已年过半百，又是皇室宗妇，平日从不显山露水的那么一个人，这会儿语气里竟然带着埋怨。
“你……与从前一般，如此冷血。”
面对这样的指责，曾祖母没有半分不快，待得绥阳王妃去旁边的椅子上坐好，由着丫鬟替她将面上的难堪整理清楚，这才说着：“这是你大侄子与侄媳，这是你侄孙与侄孙女。”
绥阳王妃点头：“叫人去查的时候，已经知晓了。还知道我那亲生兄长的所作所为，实在叫人不齿，倒是难为你们不计前嫌，每年让人送了银钱回去……”
这话说得许大庆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看向许芯言。他们已经分家离族，不算是许家人了，加之当初分家的时候说好了，他们养老祖母，父亲母亲不归他管。
但到底是血脉亲情，后来日子好过了，许光耀也与他们一处，许大庆便借着许光耀的名号，每个季度让人送银钱回去给老俩口。
而且因着与族中还有联系，夏翠翠那人又泼辣，折腾过几回之后，老俩口也不想着出来寻许光耀，老老实实拿钱好生过日子了。
但是这些事情，许大庆从来没有跟家里人说过，尤其是家里的话事人许芯言，他更是不敢提。现下瞧着女儿面色未变，就明白其实女儿早已知晓，只是没有反对罢了。
如此他倒是心中有愧，女儿行事果决，但哪里是个心硬的？也绝不会在意他每个季度送回去的那五六两银钱。
说了会子话，主要是绥阳王妃在说，许大庆作答。但因着身份有别，许大庆并没有真的拿她当姑母看待，几乎都是对上位者的敬重与胆怯，不多时便惹得绥阳王妃没有刚来时的兴致。
她又解释：“去年见着芯言，我就觉得似曾相识，便差人去寻。只奈何我身子骨不适，不等得了消息就病倒了，去庄子上养了一年多功夫才回来……这一回来，立时便来寻娘亲您……”
曾祖母听到这里，立刻摆手说着：“不，当年我将你送走，便不再是你的娘亲。而且我们许家是商户，你是王妃，哪里算得上一家人？”
“可是生恩不能忘，而且此事我已与家人言说，你……”
曾祖母招手让周香秀扶着她起身，冷冷看了眼绥阳王妃，不高兴的说着：“我过得安稳，现在是没有再快活的日子了。而且我早已离了族，便与孙儿一家子相依为命，儿子不孝，女儿是早在近半百年前就没了，你也莫要再来攀什么亲。”
“娘……”
曾祖母并不听绥阳王妃的呼唤，拄着拐杖疾步前行。待得绥阳王妃要追上来，她走得更快，因为年迈行路不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好被周香秀给扶住了。
绥阳王妃身边的婢女见状，早已气得不行，扶住王妃道：“娘娘，她都不认您了，您何必还管那么多？来看过他们，已经是您慈和了，这样的人家，不要也罢！您是华阳郡主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