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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断章:永远追随着背影的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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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将如同烟尘般消散,无人可挽留分毫。

2021年。

中国,广西。

老旧城镇的街道上零零散散停放了几辆车,此时正值六月,广西的六月是非常炎热的,开车的司机自然也是这么觉得,实在口渴难耐,就把车停放在一边,自个儿溜下车来,跑到路旁摆卖的瓜摊上挑了一个大西瓜,坐在小板凳上大口地吞咽起来。

司机们才刚坐下没多久,巡查道路的交警开着警车滴度滴度的就来了,只见那司机像是见了瘟神一般,瓜也不吃了,一脚踢翻凳子,发了疯似的朝着自己的车狂奔而去,却不料一脚踩到刚刚自己随地乱扔的瓜皮,好似脚底抹了油般摔了个底朝天,慌不择路地四处乱跑,最终还是被交警抓了个正着。

路边修车的小伙子看了,纷纷大笑个不停。

一个估摸着十一二岁的少年卷起穿的发黑的蓝色工作服擦了擦沾满污垢的脏脸,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一根木棍打到少年的屁股上,疼得他嗷嗷直叫,甚至忘记了刚刚那个滑稽的场面。

“狗三!我叫你拿扳手过来!你是耳聋了没听见吗?!(白话)”修车师傅恶狠狠地骂道,这个少年一直都很懒,干啥也不卖力。

“我知道了!马上拿!马上拿!”狗三捂着屁股急匆匆的跑到店里,翻了好久才拿出扳手,出来时又挨了一顿骂。

狗三是个孤儿,是在公园被修车师傅老刘捡到的,当时老刘正愁没人来帮手,便捡了这个小孩回家养,每逢邻居问起,就说是自己哥哥的孩子,狗三很小,邻居看面相也看不出什么差别,自然也就默认了这个说法。

其实老刘是有两个儿子的,说来也是挺争气的,一个读了市里的重点高中,一个则在镇上的重点初中上学,老刘舍不得让他那两宝贵儿子干活,最好的最舒服的都给足了他们,而剩下的呢,最累的最脏的就交给狗三,吃饭也得等老刘一家人吃完后才能吃剩下的那点残羹冷宴。

狗三自己呢,倒也不是很介意,他只觉得能够混口饭吃就不错了,给人做牛做马都无妨,能够活着就行。毕竟他才十来岁的年纪,连身份证都没有,走出去流浪,没几天就会被人拉去缅甸嘎掉腰子,不如就在这个小镇上苟活,等长大了一些再出去闯荡来得实在。

老刘的那两个儿子放假回来总要欺负狗三,拿石子扔他,嘴里用方言叽里咕噜地骂着。狗三也不敢还手,只得用手捂着脸,蹲在地上,祈求这两个少爷赶紧离开。狗三也并不是不会反抗,而是不敢。他试过有一次拿根木棍狠狠还手,把小儿子的脑袋上砸了个大包,连夜被送去了医院,而也是当天晚上,狗三被老刘吊起来打了一晚上,最后还是老刘老婆稍微有点善心,把狗三放了,不然狗三早就死在那天晚上了。

狗三被用石子砸的时候,他同样也用白话咒骂着这两条畜生,只是声音很小,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罢了。

有一次,那两儿子打篮球把别人家的玻璃搞碎了,便将篮球交给狗三,狗三还以为是那两人大发慈悲把篮球借给自己玩,便快活地在球场上玩了好久,直到被砸破玻璃的主人出来掌了他两个耳光,把他拎到老刘面前,被迫让老刘赔了不少钱,最后晚上还被老刘打了一顿。

从那以后,狗三就再也不敢打篮球了,哪怕是看见别人打,也躲得远远的。

狗三最喜欢的人是街边卖水果的罗爷爷,其他人他一个都不喜欢。

罗老头是个鳏夫,自个一人在卖水果,已经摆了近十年的水果摊,街坊邻居们都和他很熟,经常来光顾他的摊子。罗老头整天乐呵呵地,很喜欢狗三这个孩子,有散枝,零星的水果便送给狗三,有时候还会带狗三去喝酒,狗三说,他不喝,结果被罗老头硬灌了两大杯,最后两个人便在罗老头家的桌子上趴了一晚,结果第二天老刘没见着狗三人,骂骂咧咧地冲到罗老头家,拧着狗三的耳朵把他拉回了店里。

在那之后,狗三便不再敢喝酒了,免费的也不喝。

后来啊,在他十三岁那年,老刘在修一辆货车的时候,电焊不小心焊到了油箱,结果货车爆炸,炸死了老刘,旁边摆摊的罗老头也被爆炸声吓出了心脏病,直接瘫倒在地上,死了。

那天晚上,狗三在房间里抱着粽子哭了一个晚上。前天是端午节,粽子是罗老头送的,特意挑的大肉粽,狗三偷偷夹在裤裆里,生怕被那两个畜生看到夺了去。

可是现在,他也舍不得吃那条粽子了,直到它臭了烂了也舍不得吃,因为他相信,只要不吃那条粽子,罗老头就会回来和他一起吃,因为他答应过的,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可是后来粽子发臭被女主人扔了,罗老头再也不能来陪他吃粽子了。

修车店不久后就关门了,女主人带着那两个儿子连夜跑回了老家,只留下狗三一人在店里熟睡。

当狗三一觉醒来,发现店里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乱糟糟的一团,没一个活人。狗三就站在修车店门口等,他心想女主人是带着两个儿子去玩了,因为以前他们就一起出去玩,很快就会回来。

路过的司机看见狗三穿着工作服站在门口,便询问他,修车吗。

“不修,我们这再也不修车了,您去找下一家吧。”狗三回答。

司机们都摇摇头,丧气地开走了。

到了很晚很晚,还下起了点小雨,女主人迟迟没有回来,狗三觉得困了,便回到房间里睡觉,第二天早上依旧出到店门口的位置等。

不知过了多少天,天空中下起了雨,那是过季雨,下得很大很大,狗三也没再继续等了,躲在房间里,蜷缩着瘦骨嶙峋的身子贴在墙边,他已经好久没吃饭了,不知不觉就回想起那条肉粽子,他始终坚信着罗老头有一天会提着肉粽子笑呵呵地来找他。

想到那个画面,他不由自主地哭了,如同天空的暴雨一般,怎么也擦不干净。

突然之间,狗三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敲卷帘门的声音,他也没在意,当作是雨打的声音,可是后来,声音越来越大,他觉得有些心烦,便朝着大门喊了一声:“这里不修车,您去别家吧。”

但屋外的人却丝毫没有理会,继续敲着那薄薄的卷帘门。

狗三实在受不了了,便跑出去打开了门。

只见门才刚刚拉起一点,一个男人便低头钻了进来。

男人身穿着黑色的斗篷,披风上沾满了雨,像是冒雨在这附近寻找了很久。

“你是谁?”狗三没有见过这个人,看样子也不像是来修车的,便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一个塑料袋,放到狗三面前,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一壶热水。

“给我的吗?”狗三用着不标准的普通话问道,他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如果你不要的话可以不吃。”男人用沉稳的声音回答。

狗三听了也没多想,一把撕开袋子,狼吞虎咽地大口往嘴里装满了饭菜。他想,就算是被下毒毒死也值了。

狗三吃得太快了,被呛到了喉咙,而男人只是默默地拧开瓶盖,蹲下来将热水壶递到狗三面前,狗三没多想,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

男人看着狗三的食欲这么好,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暴雨之下,男人撑伞的身影逐渐远去,路上没有行人,周围来来往往的打着灯的小轿车呼啸而过,溅起的泥水一滴都没有粘在男人衣服上。

“我可以跟着你吗?管饭就行,您去哪我就去哪。”狗三一路在雨中狂奔,追上了男人。

“如果你想跟着我的话,最好来伞里多雨,淋坏了身体我可不会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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