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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洞内部,一片漆黑,洞穴的周围都是树根缠绕而成的屏障,如同蜂巢般层层交错,孔洞与凸起有规律地分布在墙上,空洞内散发着幽隐的绿光,像是无数的灵魂在其间挣扎呐喊,却无法得到解脱。
越往深处,洞内绿色的光线也就越明亮,如同探寻着宝藏一般,李胤渊侧眼观察着四周的奇幻景象,警惕地一步步向着树根中心前进。
他听到了一些声音,各种语言都有,从闪烁着绿光的空洞中传出,诡异的声音回响在巨大的洞窟之中,久久不能消散。
“明天我们去吃什么呀?哥哥”
“啊,不知道父亲的病情怎么样了,明天去看看他吧。”
“你快点跟过来啊!快一点!再快一点!”
……………………
他将这些声音都视若虚无,毫不在意它们的存在。
发光的花粉在洞窟之中飘荡,微弱的光芒时隐时现,如同萤火虫一般。
所有的绿光在黑暗之中穿行流淌,汇聚于底部树干上的一个巨大光球处,或者说,所有的绿光全部都是从光球的内部向着整个洞窟外飘溢,填满整个漆黑的洞窟。
李胤渊来到了光球面前,直视着诡异的光芒,脚步逐渐放慢,直至完全停下。
周围都是机器人的残骸,被巨大的树根贯穿身体,挂在墙上,埋在土里,或者零件散乱地掉落在树根地孔隙中,杂乱无章,似乎这里之前爆发了一场战斗,但是其中交战一方轻而易举就将对方尽数消灭了。
李胤渊看了一眼那些残骸上的标志,很轻易就认出来了那些是南二区之前派遣过来的哨兵。
“你最终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吗?亚斯特·提普多隆克斯。(亚语言)”
光芒之中传来一阵虚无缥缈的回响,那种声音不像是由一个个体发出的,而是像众多细小的声音从树洞的墙壁上发出,最后才汇聚成让人能够足以察觉的声音。
绿色的光芒照在李胤渊的脸上,将他的整张脸的轮廓都毫无保留地勾勒出来。
“哦?安艾莎伦,你居然会直呼我的真名,看来阿克沙的意识已经完全消失了吗?哼哼,不过,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我是李胤渊,风云会的会长,并非你口中所说的提普多隆克斯。”李胤渊的的双眼直视着强烈的光芒,语气之中丝毫没有透露着退让和畏惧的意思。
“哦?李胤渊?人类的名字吗?愚昧无知的人子啊!胆敢违背先祖的真名,自立名号!”空洞的声音从周围传来,有时像男人的声音,有时像女人的声音,有时又像小孩的声音,没有年龄,没有性别,无可辨别,无可知晓,只有古老的亚语言才是与之交谈的唯一桥梁。
“哦?哼哼,”李胤渊毫不避讳地冷笑道,纵使面对强大如神明,他也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无所畏惧的态度,“先祖的真名?可笑,那不过只是一个早已被世人所遗忘的符号罢了。人与神,神与人,虽说本来就出自同源,但人类伟大圣洁的先祖绝对不是尔等虚妄暴怒的旧神,尔等旧神就应该被永远囚禁于渊津之中,不配踏上这片土地。”
“哼哼哈哈哈哼哼!”诡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不是一个人的笑声,好似有成千上万的人躲在墙壁后方放声大笑一般,充斥着无穷的嘲笑的意味,“说到底,这还得感谢你们人类打开了那扇门,我才得以重新踏上这片胤世,而作为回报,我也慷慨地将永生赐予你们人类。”
李胤渊鄙夷地看着那团绿色的光,嘲讽道:“你口中所说的人类的永生,不过是将其变成你枝芽,化作你的养分,如同死尸一般没有思想意识地苟活着罢了,这又算得上是何种永生呢?”
“能够变成神明的养分是你们人类的荣幸,亚斯特·提普多隆克斯,你不准备接受这份神明的恩泽吗?”
绿色的光芒变化作几名赤身少女的模样,围绕着在李胤渊身边翩翩起舞,接着又化成孩童的模样,在他身旁蹦跶,欢悦,唱起不知名的歌谣。
李胤渊只是对着幻像挥一挥手,便将那些蛊惑的光芒全部打散,留下虚影。
他带着沉着又严肃的口吻像是命令一般说道:“比起在这里接受你的永生,我更乐意带你去一个地方。”
“哦?你要带我回到渊津之中吗?”
“不。”李胤渊沉脸暗暗一笑,“我要送你,下,地,狱。”
话音刚落,李胤渊的右手便将黑色的方条棱石紧紧握碎,外壳脱去,金色的圣枪暴露在空气之中,永恒项链在黑暗中缓缓升起,发出微光,而那圣枪如同感应到号召一般,震动着发出闪耀的金色光芒。
李胤渊右手举起圣枪,全力朝着光芒中心掷去,金色的圣枪如同飞针一般在黑暗中一条笔直的流光,无数的树根从四面八方伸展而来,层层阻拦,但圣枪将其瞬间穿破,直抵绿光中心。
金光与绿光交织,原核正在抵御着圣枪的压制,将其抗拒在了自身的表面,强大的能量将其定格在空中,金色的能量向着四周喷涌而出,弑神的神兵在此重现锋芒。
流光四溢,照亮了整个树洞,诡异的声音又在洞窟之中回响。
“你以为杀了我,永生树海就你能停止蔓延吗?!狂妄的人子!永生已是永生!须臾永不存在!”
“那就拭目以待吧。”
李胤渊凝聚力量,隔空将圣枪往前一推,加之树海已经几乎停止了向巨木供应永生能量,圣枪的辉芒逐渐接近绿光中间的玻璃球一般的东西,李胤渊咬牙全力一推,圣枪径直刺入,玻璃支离破碎,绿光崩陨消散,突然间,强大的冲击伴随着耀眼的光芒从原核内部爆发,威力之大甚至将李胤渊整个人都震飞到了树洞之外。
也正是与此同时,永生树海停止了蔓延,无数的新芽泛黄凋亡,巨大的树根衰老腐败,矗立于天地之间的巨树仍然燃烧着熊熊烈火,整棵树木发生巨大的晃动,从树干上剥落的巨大外壳带着火光从高空坠下,每次撞击到树海之上都迎来一片巨大的声响和震动,流光的枝干纷纷焚毁断落,沉寂在树海之上,树海是它们生长的源泉,同时也是它们死亡的归宿。
永生啊永生,你为何只是昙花一现就化作历史了呢?
失去生命的树海化作干柴,被坠落的流星点燃,加之夜晚狂风呼啸,火势很快蔓延,笼罩大地,平静的树海迎来了它最后的波涛,用一场蔓延数十公里的烟火来为自己举行最为华丽的葬礼。
滚滚浓烟庆祝着永生的死去,死去的永生化作烟尘,永远飘散在这世间,或许有人能将其记住。
火光之中,李胤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手往树洞的方向一握,圣枪便自动飞回到他的手中。
“会长!会长!会长!”
兀矛急促的声音在李胤渊身边响起,他回头一看,看着她背着神枪正向着自己跑来,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无数的烧焦的枝干在她身旁坠落,但都没有砸到她一丝一毫。
兀矛跑到了李胤渊身旁,做了几次深呼吸后终于把气息平缓了下来,说道:“会长!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这棵树好像要倒塌了!!”
她的脸上充满了焦急的神色,黑色的灰尘沾染到她美丽的脸庞上,在跃动的火光所映衬下,显得是更加地妖艳。
“不是好像,是已经在倒塌破碎了。”李胤渊不慌不忙地说道,他看了看兀矛背上的神枪,衰老了很多。“这场闹剧也应该结束了罢。”
“那这么办啊!会长!这里……我们你能逃出去吗?”兀矛望着一望无际的火海,真希望自己神觉的力量是能够向鸟儿一样飞行,但是,如果只是鸟儿的话,估计没有飞出去就被烤熟了。
李胤渊的眼中倒映着火焰的舞姿,他也知道老烟由于短时间内发动了两次传送,再加上年老体衰,此时已经无法发动第三次传送了,但李胤渊丝毫没感到害怕,反而抽出一支大树牌香烟,借着周围燃烧的火焰将其点燃了。
“如果时间没算错的话,他们也该来了。”李胤渊在火焰的背景下毫不畏惧地抽起了烟,香烟的烟同样向上升起,与火光融为一体,无可分辨。这一幕,直接给一旁心急如焚的兀矛看呆了,她是李胤渊一手带大的,但她却从未见过会长如此潇洒的身影。
“您说的‘他们’是指谁?”兀矛猛地甩了甩脑袋,差点就被李胤渊迷上了。
兀矛的话音刚落,巨大的螺旋桨声便从三人头顶上方传来,兀矛抬头一看,直升飞机上的是周健的身影。
还好,飞机用的是汽油,而控制台的电在天鸣过后不久也重新充满了,否则,这一幕将不会出现。
周健将索梯和安全绳放下,兀矛将神枪绑紧在安全绳上,而她则与李胤渊踩在索梯上,随着飞机一起升高。
兀矛将手挽在李胤渊的手上,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这一刻,她感到无比安全。而李胤渊则是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根本没理会兀矛的行为。
随着直升机的远离,火海的全貌也便一点一点呈现出来,空中的直升机正如同一个黑点一般,穿梭在一片火光之上。
倒塌的巨树不断崩离,,火光冲天,接二连三的巨响震彻云霄。
须臾之人早已远去。
永生之人永远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