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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答案，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似乎正在朝自己敞开，谭笑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惊讶，可是他的内心依旧毫无起伏。
车子不急不慢地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沉默了一会儿，谭笑又问道：“四角游戏里出现的那些是什么？”
“是鬼物，你们这次运气不错，招来的鬼物很弱，只是会吞食灵而已，不然也没这么容易祛除。”
谭笑从话里捕捉到一个关键词，“灵？”
“人，生而有灵，这一点上普通人与传述者差别无非是质和量的区别。”
“那被吞灵之后会怎么样？”
安紫荨非常耐心地解释道：“灵耗尽的话，就会暂时失去意识，和体力耗尽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身体疲惫，另一个是精神上的，只要休息一下就恢复了。”
谭笑稍微理解了一点自己没有昏迷的原因，应该就是灵还没来得及被鬼物吃干净。
“以后别玩这种招鬼游戏，也少和别人谈论这种东西，下次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安紫荨严肃地说道。
“这种游戏也算传说？那你也可以从这种游戏里获得力量吗？”谭笑不置可否地问道。
似乎是猜到了谭笑话语背后的想法，安紫荨郑重警告道，“想成为传述者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知道危险远离就好了，这不是你该踏足的领域。”
回想着安紫荨之前吃惊的表情，谭笑换了一个问题，“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么？”
安紫荨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不禁缓缓收紧，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之前有没有碰上过奇怪的事？嗯……比如像今天晚上这种。”
谭笑认真回忆了一下，“印象中是没有的。”
“印象中？”这个暧昧的回答引起了安紫荨的注意。
“嗯，也许在我很小的时候发生过，但是我不记得了，也许你可以问问我奶奶。”
“你自己从来没问过吗？”
“问过，奶奶说没有。但你问的话，也许会不一样。”谭笑拍了拍自己裤子口袋的位置示意道，而安紫荨的口袋里显然装着那张不寻常的证件。
按着谭笑给出的地址，安紫荨把车子开到了一个很寻常的居民小区，小区门口正站着一个腰背有点驼，慈眉善目的老婆婆不时朝路口张望着。
“在这停就行，那是我奶奶。”
“你等一下。”安紫荨阻止了开门的谭笑，自己拿出口罩遮上自己骇人的妆容，先下了车。
“婆婆您好，我是送……”说到这，安紫荨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问过谭笑的名字，只得顺着改口道：“送您外孙回家的。”
说着，安紫荨把手伸进了口袋里，可谭笑奶奶却道破了她的身份：“公家的传述者？”
安紫荨动作一滞，她认真地感受着目前老人身上的气息，只感受到微弱而又普通的灵。
普通人？那自己又没有发动能力怎么会被看穿呢。
“不错的怪谈故事，我那外孙多谢你照顾。让他下车吧，我们要回家了。”
说的虽是感激的话，可语气丝毫不掩饰疏远和冷淡。
不仅是传述者的身份，连传说的类型都能看出来吗？安紫荨内心越发震惊，这老婆婆绝对不像看上去那么普通，难道是有伪装能力的传述者？
安紫荨猜测眼前的老人很可能是体制内退休的传述者，尊敬地说道：“前辈，您外孙以前是不是……”
谭笑奶奶丝毫不给面子，直接打断道：“人人都有不愿别人知晓的东西，你也不例外吧。”
安紫荨下意识地她咬紧了嘴唇，用左手护住了右手，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看着那双宁静平和的目光，安紫荨只觉得自己现在未着片缕，藏不下任何秘密，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有这样完全被看透的感受。
可她依旧还是咬牙开口道：“他魂魄缺失，想必前辈您也是清楚的。”
“我当然清楚，清楚得不得了，”谭笑奶奶有些苍老的面容上浮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但语气反而更冷了，“但与你们无关。”
安紫荨知道再和老人纠缠恐怕也问不出什么，只得说道，“我叫安紫荨，现任九处处长，如果有需要的话，您随时可以找我。”
说罢，便便走回车上，说了几句话，就让谭笑下车回家了。
看着一老一少在昏黄的路灯下远去的背影，安紫荨心情越加复杂。
叮！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安紫荨看着整理传送过来的资料，眼神一凝，落在了其中两个字上——谭笑。
“真正的谭姓吗？怪不得。”安紫荨稍稍释然，苦笑道：“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直到回了自己的房间，奶奶都没有责备谭笑一句，只是嘱咐他早点休息。
谭笑将安紫荨告诉他的联系方式存在了手机里，精神上的疲倦让脑袋发沉，很快就睡着了。
而隔壁房间里，奶奶正借着窗外的月光，一遍又一遍地拂过手上的一张镶在精致镜框里的照片。
粗糙的大拇指，在那些熟悉的脸庞上反复擦拭着，好像越擦看得越真切，真切得他们能够从照片里活过来一样。
那是一张全家福，站着的是一对不满三十的年轻夫妇，坐着的也是一对夫妇，看上去五十来岁，刚上年纪的模样，而被一家人簇拥在中间，坐在老人腿上的是一个刚满周岁的婴孩。
奇怪的是除了老奶奶之外，其他四人都褪成了黑白色，反倒是显得老奶奶格格不入。
“唉，你们啊，一个个走得太早了，就剩我老婆子一个人，现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已经十几年了，谭笑奶奶每次看着这张照片还是会眼眶湿润，额上的皱纹也愈加深了。
“转眼笑笑都快十八岁了，也成大人了。我不想让他再成为传述者，只想让他当一个普通人，你们说，我做得对吗？”
照片上的几个人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没法和奶奶感同身受，也没法安慰奶奶，一张照片只是定格了那回不到的过去。
突然照片似乎有了变化，奶奶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挤出眼眶，让视线重新变得清晰。
果然不是错觉，虽然变化很细微，但那个婴孩的脸颊确确实实浮现出了粉粉嫩嫩的肉色。
“松动了，我也是真是老了啊。”奶奶抬起手指，清澈明亮的湛蓝灵光在指尖凝聚，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下了决心，将灵光点在了照片里婴孩的头上。
刚浮现出的肉色迅速褪去，再次变成了干净的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