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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十七，你让佛祖多歇歇，佛祖岂不是不再听凡人祷告，还如何普度众生？”
他可真什么话都敢说。
连十七反倒不解“佛祖普度众生，佛祖心疼世人，谁来心疼佛祖？”
“佛祖长了多少耳朵眼睛，怎么看的过来数不胜数的人对他叩拜祈求？”
“路途坎坷也求，缺钱少爱也求，心有记挂也求，生不出儿子还求。”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因果循环，皆是定数。”
少年沉下来的瞳色刚让人心里一颤，转而就又笑意温和。
对着桌案上慈眉善目的小佛像莞尔一笑“是吧佛祖？”
明知面前这人是性子跳脱，说话口无遮拦，皇后还是入了心。
她从来没想过，世人都求神拜佛，去恳求庇护，想寻得心安。
将自身恐惧，黑暗，悲痛都倾之而出，妄想神佛能听到，妄想能得到那虚妄而飘渺的怀抱。
佛爱世人，大慈大悲。
世人却愚钝，给佛祖不断的增重枷锁，自己承受不了的，全都推到祈祷上。
皇后听到太子沉默半晌开口，有些小心翼翼的当着自己的面询问。
“那，这世上还有何事才能求于神佛？”
太子觉得连十七玩闹间的话却十分有道理，若是这世上的人将全部希望都放到祈祷之上，岂不是废了心性，丢了本心。
人本就应该自己奋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
爱就爱，恨就恨。
可他怕，怕母后受不了，她已经参拜了十几年的佛祖，念了十几年的经文。
若因为这几句话就崩塌了信仰，岂不是更加郁郁寡欢？他怕，所以他迟疑着开口，状似反驳。
连十七扫了一眼贡案上叠放整齐的淡粉色绒领小夹袄，神色温和，语气轻快。
“臣听说过一事，有一人从不信神鬼，过庙不敬过坟不尊，他觉得这世上根本就无鬼神，也无人能得道成仙，人死了只不过就是一捧黄土罢了。”
“可有天他命中最重要的人缠绵病榻，无药可医只能等死。”
“他走投无路，在他从不信奉的佛像前长跪不起，叩头无数，只求留住此生挚爱。”
连十七对着太子那白净的面容莞尔一笑“佛祖塑万千金身，大概是为了接纳凡人的眼泪吧。”
太子一怔，慌忙挪动了几分脚步去看皇后的神色，却发现皇后娘娘面容平静。
虽然眼底怅然，隐约有水雾，唇角却牵起个小弧度。
他母后是在笑？
皇后视线也落在连十七手边那粉色陈旧衣衫上，本不应如此陈旧，只因她日日都会拿起来摩挲。
将她给抚掉了本来颜色。
佛祖博爱，已经接纳了她十几年的眼泪，她的儿子也感受了她十几年如一日的寡淡。
从单薄瘦小，一肩承担了偌大的重量与压力，只为给她一个安然无忧的屋顶，不被他人践踏的四方墙。
她是太懦弱了。
皇后神色如常的走到桌案边，拾起那件褪色夹袄，对黑衣少年温和一笑。
“这是三公主儿时常穿的衣裳，本宫是想时时多看几眼，心里搁不下。”
连十七颔首，皇后娘娘这是坦然承认了，思忖片刻开口。
“娘娘大可收起来，再褪色可就褪成白的了，臣过几日送您个物什，您也常可睹物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