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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豫不由转头怒目而视,但是瞧见从阴影处走出来的那人后,却是整个人一僵,止不住的瑟缩。
是那个……杀神。
他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没有’什么?”
对方的表情倒是和善,甚至是带笑的,这可比接旨时来得亲切多了,连语气也是温和,“李郎君有没有写过这些东西?可要好好想想,说实话。”
这仿佛意有所指的一段话,让李豫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他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最后听到的那对话,还有那人口中的“将军”。
是这个人!绝对是这个人想要陷害他!!
李豫挣扎着抬眼看去,所有的情绪在触及那双毫无波动的眼睛之后,都被瞬间吞噬了干净。
像是坠到了冰窟窿里,冰冷和窒息的感觉同时涌上来,他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不只是陷害,这个人想杀了他。
刚才压在他脸上的刀柄颇具侮辱意味地又拍了两下,看似用力不大,但是李豫只觉得那半边脸都没了知觉,连牙齿都松动了几分,仿佛一张嘴就要吐出口血来。
他整张脸的肌肉都因为疼痛抽动着扭曲了起来,衬着那些青紫的伤痕显得有些恐怖。
段温还不至于被这么点儿阵仗吓着,瞧着这人好像还不松劲儿的样子,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李郎君当知道,在我这儿,说假话可是要被割舌头的。”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警告,仿佛只是在说句玩笑话。
但李豫却曾亲眼见过,这人到底是怎么手起刀落,让对面人下半张脸都鲜血淋漓的。
他动完了手还笑了一声,冲着来宣旨的天使客套道:“处理些家务事,让天使见笑了。”
这个下马威可谓干脆。
都是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油条,谁不知道那话的
含义:幽州是他的地盘,幽州的事务可不就是他的“家务事”?
但是听是听得出来,只是在朝堂上时,再怎么你来我往也都是文斗,就没有这么上来直接动手的。
主使腿都软了,近乎是哆嗦着念完了那旨意,哪还有心思追究什么家务不家务事的。
而现在,那柄刀就落在他的脸侧。
李豫喉间发出一些怪异的嗬嗬气音,牙齿彼此碰撞发出咯吱的响声,但是他终究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他没法否认。
那信中的每一个字句他都写过,但是被这么挑拣着句子、又换了顺序的一捏合,竟仿佛他成了一个让韶娘讨好这贼匪、来为自己谋前程的负心人一般。
不是!不是如此!!
他谋官职、谋前途,想要在太子那边出头,都是为了韶娘啊!是为了接韶娘回来。
在那刀子的威胁下,李豫不敢说话,他只是急切地睁大眼睛想要去看谢韶,却发现对方已是别过脸,不去看他。
这几日和信使交接的一幕幕浮现,那些先前未注意到的违和都显露出来。
李豫立刻明白过来,自己从一开始就被骗了。
他被算计了。
那些信恐怕没有一封送到韶娘手上,而是有人拿着信物骗了他。
他想要怒视段温,但是目光在触及那双可怖的黑眸之前先一步瑟缩着收回。
不敢去看段温,他只能转为更加急迫地看向谢韶:韶娘会信他的!韶娘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目光投过去,却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被那贼匪揽入怀中。
那人手指轻挑地自韶娘肩头划过,指尖勾在衣领,略微扯了扯就将那抹乌紫的痕迹彻底挡上,同时倾身过去,很是狎昵地吻了吻旁边雪腻的脖颈。
他像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韶娘与李郎君有旧,我也不是不识情趣的人。韶娘不若同我说两句好话,那李郎君信上所言,我兴许也会考虑一二?”
这话让李豫心中的愤怒情绪一滞,他下意识的抬眼看过去,却和谢韶垂下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李豫不知自己眼底到底流露出了怎样的情绪,以至于韶娘露出了那般冰凉又陌生的神情。
在这仿佛僵持着的对视中,段温的动作越发过火,李豫也终于意识到,对方所提的要求绝对不止“说两句好话”那么简单——这人想在他眼前强占了韶娘!!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李豫终于受不了如此奇耻大辱。
但是他刚刚想要怒斥出声,却听“咣”的一声响,方才拍着他脸的那柄腰刀砸到了地上。
凛凛寒锋随着跌落的撞击出鞘了一截,李豫那点因愤怒而涌上的勇气也因这一下子散了个彻底。
他闭上眼睛将自己蜷缩起来,试图避开那边的景象,但衣料摩挲甚至渐转厚重的喘息声却一点不落地传到耳中,只恨不得让人伸手将耳朵也堵起来。
可是他连手也动不了。
就在李豫以为自己就要这么艰难地忍受过这一场不堪时,一声清脆的巴掌响打断了旖旎的气氛。
李豫怔愣睁眼,却见谢韶面无表情地拢了拢身上凌乱的衣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