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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拍手称快,恨不得替原主喊一声“大快人心”的关系而已。
当然这点高兴不能表现出来,不然被不知内情的人以为她悲痛过度、精神失常了可就不好了。
她可一点都不想被渣男碰瓷。
谢韶不太擅长掩饰情绪——起码不可能像段温那样前一秒称兄道弟,后一刻就能毫无预兆地抽刀杀人——她这会儿只能略显僵硬地绷紧了表情,反正不管什么时候,叫人猜不出情绪来总不会出错。
只是这反应倒是让于植越发不安起来,谢韶都能感受到那陡然僵硬紧绷的气氛。
护卫先不说,一块跟着来的明盛手已经放到刀柄上。
在这武德过分充沛的年头,一言不合刀剑相向真的很正常,谢韶本来只打算说声“知道了”,但是情况发展至此,只这么一句话显然不足以安抚人心,未免人情急之下做出什么冲动之举,谢韶干脆提前给人口头封了个“宣德将军”——是个没有品秩的杂号将军,手下也没有兵。
天下一乱,将军的名号就不值钱起来,自封的、请封的、被手下架起来的,叫什么都有,非常烂大街。谢韶这做法也就纯粹为了叫人定心,什么实际上的意义都没有,大概就相当于说了“我没有杀你”的意思。
于植前来请罪的是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谢韶没把这么一件“小事”放在心上,接下来该干什么干什么。
元川城被郭融糟蹋了这么久,虽说是个国都,但满足的也只是最上层那一小撮人的生活需求,基础建设都处在百废待兴的状态,谢韶要忙的事多了去,对渣男的结局听听也就罢了,连唏嘘两句都欠奉。
按理说这一天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当天晚上谢韶却做梦了。
不是上一次见到李豫名字后忆起的原主的记忆,而是谢韶自己的梦。那个在她过去人生中持续数年,从穿越后却突然停下的梦。
……
幽森的夜幕中,连林间的枝叶都恍若鬼影,远处的喊杀声一点点逼近,“她”正被数被于己的敌人围攻。
额头上似乎有伤口,淌下来的血让半数视野被浸得殷红,身边的亲卫焦急的禀报着什么些。
梦境中的情况总是混乱又模糊,谢韶怎么也听不清对方的话,只能努力试图看那人的口型,但是梦中人的目光却不受她控制地移开,落定处是远处一点森冷的寒芒。
——是箭矢!!
……
谢韶猛地翻身坐起来,揪着被冷汗打湿的衣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下意识想要找身侧的人,但是伸手却碰了个空,只能愣愣地注视那空荡荡的床铺。
这是谢韶头一次那么清楚地看清梦中人的面孔,熟悉的、能在段温身边看到的脸。
那一个又一个曾经的问题——自己过往梦到的到底是什么?梦里的“大将军”又是谁?!那些工坊又是怎么回事?第一次去沮阳是、甚至在燕城街头,那屡屡出现的“即视感”又是什么情况……——似乎在一瞬间得到了全部的答案。
谢韶一度怀疑原主曾经去过幽州,但是直到这一次她才发现,对幽州有记忆的不是原主,而是她才对!
怪不得她每次拐弯抹角试图提起那位穿越者前辈时,段温都是那副奇怪的表情。
……
身边的景物飞驰掠过,过往的一幕幕浮上心头,梦境的记忆和现实回忆错杂,谢韶觉得大脑都因为这一度过载的信息量眩晕着。
一直到被明盛带兵拦住,谢韶眼前因为眩晕而扭曲的景色才终于落到了实处。
明盛带人横着马挡住了去路,朗声:“夜深露重,王妃想去何处?”
前路被堵得严严实实,谢韶被迫勒停了马缰,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她居然抢了一匹马,想直接去找段温。疯了吧?!
明盛瞧着人像是冷静了来,这才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他倒是小看了这位二嫂的骑术,绊马索都上了愣是没有拦住。他先前还想着若是人从马上摔出个好歹来,他二兄回来得扒了他的皮。但等人真的越过了预先设的拦阻,他才真的紧绷起来,这要是真叫人跑了,他就得仔细自己的人头了。
亲兵还列阵在身后堵着,明盛下马亲自去牵住了对面人的马缰绳,做了个要扶人下马的姿势。
口中状似关切又隐约带着警告道:“二嫂可是魇住了?夜半时分,城外还不知有什么鬼魅,二嫂还是莫要出去的好。”
美人孤身一人走夜路,不动脑子想想都知道是什么下场。
明盛到底还是扶着人下了马。
凑得这般近了,他才注意到这位一向都很有仪态的二嫂是怎么狼狈的样子。
美人本就白皙的肤色因为夜里的寒风吹得苍白,衬得眼眶处的薄红越发醒目,眼尾往后还有两道未干的泪痕。她的发髻本是夜间就寝松松盘起来的,一路纵马而来早就松散下去,发丝凌乱地落在鬓边,连衣裳都是胡乱地披在身上的。
真狼狈。
……也真好看。
这到底不是他能肖想的人,明盛克制地收回了目光,但还是忍不住心中慨叹。
就这样还想跑?
怕是走不出几里路,就要被人捂着嘴拖到野地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