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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那一声仿佛是从牙缝中漏出来地,简短却无比尖锐。
离春云郡主最近的汪青云,微微瞥了一眼春云郡主,顿察其意。
转头对着身边不知名的小姐妹高声笑道:“近来我家发生一件乐事。”
她这么一说,其他小姐妹就立刻有人接话了:“什么乐事,说出来给众姐妹乐一乐。”
汪青云得意地走下台阶,向着依然躬身行礼地方青棠走了过来。
“说来也不是我家的事,是我家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老仆,老家里放着个糟糠老妪,原本只身在我府上做着差事,哪曾想,时间久了,他竟然敢大胆借着尚书府的名声低价买了一个孙女儿辈的女子服侍自己,想来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坏就坏在这小妾不知吹了什么枕边风,那老仆居然将他扶为正妻,乡里的糟糠领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跑到盛京来我家讨要说法,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要我说啊!那老仆做得不地道,怎么不等乡里的糟糠死了再另娶?”
“那你也不是那阎罗殿的判官,管不了人命长短不是?我说啊,那老仆怎么不先休了原配再娶那小妾,那也是合世法的呀。”
“那个贪货,肯定是既想得了现成好处,又想在乡里给自己树好名声,两头都要,这才坏了事。”
“那,这老仆如此能算计,该去经商啊!”
瞬间“哈哈哈”此起彼伏的讥笑,一阵高出一阵,甚至连身后那扇屏风处也传来不大不小的哄笑声,戳着她心窝肺管子。
方青棠憋红了脸,她不敢抬眼瞧那些官宦小姐,她们一定是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嘲笑个不停。
她从方才过来就一直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全身重心都在脚上,此时早已酸麻,身体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受不住力摔倒在一旁。
她僵在那里,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正在这时,一双柔软的手从身后轻轻托住她的腰,顺势将她扶了起来。
她回头,竟是姗姗来迟的安宁。
安宁没有穿自己为她准备的衣服,一身牙白卷云纹绣的百褶绢裙,简单爽利,全身的装束透着一股子英气,光彩照人,与这周围的官宦闺女格格不入。
安宁出现在这里,纯属好奇,就是来看看这个名动盛京的春云郡主府是如何地圣恩宠眷。
安宁早就在一边听了全程,那故事编的拙劣无比,随便请上个最便宜的说书先生现讲一个都比这个强,当然了,人人都听得出,那位尚书府家的千金小姐的目的不是讲个笑话,而是借着个由头挥手给阶下之人一个耳光。
人家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都能费心将屎盆子送到面前来恶心,气氛都到这儿了,再忍下去就不礼貌了。
安宁将方青棠扶到一旁的青石阶上坐下,上前几步,仰着头,挽起袖子,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汪青云:“你们这群不食人间烟火的贵眷千金,原来在闺房中教养的内容都是些张家长李家短的烂嘴子闲话,瞧你们那样,都是些未出阁的小姐,怎么就总将眼睛放在自家下人的那点子糟烂事上,知不知羞!再说了,在你家本分做事的老奴怎么时间久了就开始仗势强娶小妾呢!平明百姓都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才歪呢,您家那点破事还有必要借编这个故事来公之于众吗?”
安宁或许不知道,户部尚书汪归泉两年前在街头偶遇一名少妇,贪图人家美貌,便示意手下胡乱添了个罪名,拘了那女子的丈夫,威胁她入了汪府,本以为这桩事就如此结束了,半年前,那女子生下一名男胎便瞧上了主母的位置,三天两头抱着小公子在主母屋前显摆,气的汪青云的亲娘借口回乡养病离开了盛京。
她只知道,但凡再小的集镇村庄,总逃不过深宅内院的那些风流艳闻,自不必说偌大的盛京了,不过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小姐妹们窃窃私语的声音极细,但在汪青云听来却异常清晰刺耳。
汪青云羞红了脸,她完全没有想到,搬起来的石头竟然砸到了自己的脚,她不自觉地往春云郡主身边靠了靠,仗势怒喝:“大胆,哪儿来的粗鲁丫头,竟然敢擅闯郡主府!”
“擅闯?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本姑娘可是拿着邀帖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进来的。”安宁举起攥在手中的邀帖高声说道。
“若春云郡主的待客之道是羞辱客人,那我看整个大勍还有谁争着想要上这样一张邀帖。”安宁说完,走到方青棠的身边蹲下身来,低声询问:“还好吗?”
方青棠惊讶地瞪着大眼睛木头似的摇了摇头。
“你是继续在这里受辱,还是和我一起离开?”安宁问道。
方青棠看了一看一边是一群傲视一切的官宦小姐,一边是胆大包天的安宁,默默低下了头,父母从小以官宦之家礼仪教习她,就是为了以后嫁到名望之家不会被人看不起,而不久将来她也将如愿嫁入郡王府,难道现在仅为了口舌之争就与她们撕破脸吗?她当然不会那么愚蠢。
安宁轻叹一声站起来,往后看了看说:“春云郡主,你可要想清楚,不管你有多么看不起她,她毕竟是你哥哥未过门的妻子,她丢脸受辱,被嘲笑的那一份定少不了你哥哥。”
方青棠眼里擎着泪水,模糊了安宁远去的背影。
晏臻手里攥着一朵无辜的芙蓉,手心都掐出了指痕。
安宁恨得牙痒痒,细想着这些年来的不易,多得如田中荒稗,这人世间的苦那是能吃得完的,日积月累地生出了铁皮般的脸皮,能软能硬,能咸能淡。
她能容得下别人对安怀中的嘲讽,对自己的羞辱,唯独她的母亲夏氏,她容不得任何人去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