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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陈梅刚走,去老年乐队参加活动的周云芳从外头回来,她远远听见老裴激动的叫嚷,赶紧上前问:“怎么了这是?”
陈玉如跟婆婆打过招呼,就抱着团子上楼。
再不走,她的自尊就溃不成军了。
她的脊背挺得很直,边走边落泪。唯有抱紧怀里的小人儿,才能汲取一点点温暖。
在这个家里,只有这个孩子是发自内心喜爱她、信赖她的。没有孩子的话,她根本坚持不了在这里生活这么久。
平日里陈玉如尽量不跟老裴多接触,老裴找不到她的错处,只能用长辈的身份压一压她,给她找点不痛快。
她没想到今天被裴麟一激,老裴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这个家她是待不下去了。
裴麟恨不得跟自己爸打一架,但他现在是陈玉如,细胳膊细腿的。老裴虽然病了一场,但他人高马大的体格优势摆在那,打不打得赢不好说。
而且一旦动手就是给陈玉如抹黑,儿媳跟公公干架,怎么都不占理。
老裴在激愤之下说了刻薄的话,自知理亏。他看到周云芳回来,赶紧借口累了溜回房。
裴麟痛苦地搓了搓脑袋,想到陈玉如刚才那个难过的样子,他竟然有些害怕。
周云芳也意识到不对劲,她看到儿子抱着孙子上楼,儿媳坐在沙发上一脸纠结,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裴麟又惹着他爸了?”
裴麟无力地摆摆手,道:“妈,你自个儿看客厅的监控记录吧。”
他说完就上楼,留下狐疑的周云芳。
周云芳看了监控后也气坏了,她冲进房去重重摔上门,对着缩在被窝里的老裴骂道:“你是不是疯了?那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老裴背对着她,不敢接她的话茬。
这些年周云芳在他面前越来越彪悍,他惹不起,赶紧躲。
周云芳把老裴臭骂一顿,老裴缩着脑袋随她骂。
周云芳突然就觉得无力,她坐在床沿边自嘲地笑了笑:“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多少年了还是这样自私自利。二十几年前你也是这样骂我,说家里的钱都是你挣的,跟我没关系。”
“没想到你一只脚都踏进棺材坑了还这么能作,把儿媳骂跑了,把儿子的家骂散了,把团子骂成单亲家庭的孩子,大概你就高兴了吧。”
她想起往事就忍不住红了眼圈,语气里也有一丝同病相怜的凄然。
老裴有些怕了,过去他很混蛋,最怕老妻“忆从前”给他鞭尸。
他爬起来为自己叫屈:“我也不想的,你是没看到玉如当时有多凶,她像蚂蚱一样跳起来瞪我,我脑子一热就……就骂了她。”
如果陈玉如听到这些话,会比他更委屈,毕竟那只跳起来的蚂蚱是他的亲儿子!
周云芳冷笑道:“脱口而出的话,往往就是真心话。老裴,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如果没有玉如带孩子,你儿子能专心在外头忙活吗?”
“儿子没日没夜为公司忙活,还因此被人砍伤,差点就没了命。凭他这个拼劲儿难道养不活老婆孩子,还要靠你养?你脸咋这么大呢?赶上水缸了吧!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你靠儿子养!如果没有儿子撑着,没有儿媳支持你儿子,你一手打下的江山早就倒了!”
老裴被刺得脸皮涨红,但坚决不肯服软。
他本就是强势的性格,这么多年当老总被人吹捧惯了,突然被儿媳跳起来质问,他哪里受得了?
周云芳也觉得稀奇,儿媳性子温顺,重话都没说过几句,这次怎么跳起来跟老裴杠?
更奇的是一向宝贝老婆的儿子竟然没有护着她,反而抱着团子先上楼。
她就出去参加个活动,怎么感觉要变天了?
周云芳又说:“老裴,说到底你就是瞧不上玉如,就是不高兴你儿子娶了你看不中的姑娘。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娶了我,痛苦了一辈子,为什么还要逼你儿子娶他不喜欢的人?”
“他就看中这么一个,你当老子的怎么就不能成全他?表面答应,心里还堵着疙瘩,惹得全家都不痛快。人都娶进来了,孙子也生了,你还别扭给谁看?你有本事就把自己的老婆换了,干嘛使坏给小两口当搅屎棍?”
老裴急忙表忠心:“我哪有这种想法?没有!绝对没有!”
周云芳嘲讽地笑笑:“真的没有吗?”
老裴梗着脖子坚决否认。
就算曾经有,那也是过去的事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承认!
当初裴麟非要娶陈玉如,老裴确实觉得陈玉如哪哪儿都配不上自己的儿子,能力、家境、魄力、心性通通不能胜任一个企业管理者的贤内助角色。
但是裴麟就是一头犟牛,疯起来连他这个老子都掰不住。他不得不答应让裴麟娶陈玉如,心里又确实不爽,时不时给陈玉如找点不痛快,打从心底看不上小门小户的她。
这些周云芳都看得明白,儿子想找一个可心人过日子,他找的是老婆。老裴更多是从综合条件匹配的角度出发,并没有把感情考虑在内。
片刻后,周云芳又道:“老裴,儿子要是娶一个旗鼓相当的儿媳,人家也不稀得搭理你。别说受你的气,你给个脸色看人家都能把你的脸皮撕下来。”
“你就是欺软怕硬,惹不起自己的儿子就挑儿媳这个软柿子捏。你最好去跟玉如道个歉,不然怕是她心里一辈子有嫌隙。”
老裴一听就急了:“不可能!我不要面子的啊!”
“老男人的面子不值钱!就因为你这张臭嘴乱说话,可能你儿子现在已经在楼上跪键盘了!”
“人也是娘生父母养的,你可以骂自己的儿子,随便骂别人的闺女就不对。你就想象一下你姐的女儿,要是遇上你这种公爹是什么滋味?你自个儿想想吧。”
老裴还想争辩,周云芳跟他说得不耐烦,道:“随便你,爱咋咋地。你熬不过年轻人,总会比他们早死。你儿子忙得很,说不定以后是儿媳亲手给你拔气管子呢。”
老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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