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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周云芳到家时，恰好看到裴汉红两母女带着孩子搬走。
她愣了一下，才想起昨天她说过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让她们今天必须离开。
现在气头过去，她又觉得大晚上撵人走有点不厚道，刚想开口让她们明天再走，就看到裴汉红两眼红肿，看都没看她一眼，耷拉着脸往外走。
倒是赵丽怯怯地跟周云芳打招呼：“舅妈。”
周云芳点点头，一时也无话可说。
看着这几个人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她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大姑姐一家就像吸血虫一样扒在她的小家庭上多年，就这样离开，过于轻易，让她不敢相信。
进了屋，周云芳坐在沙发上喝水，脑袋隐隐胀痛。
她今天去了陈玉如的娘家，心里百感交集。
小两口结婚两年，两家父母只在儿女的婚礼上见过面，平日里根本不走动这门亲戚。
周云芳和老裴是瞧不上陈家，陈家大概看他们不热切，也不敢随意来打扰。
这次周云芳过去，主要是为她和老裴曾经犯过的错道歉，她后悔不该在陈玉如的父亲住院借钱后，怒气冲冲追讨回那十万块钱。
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心知自己总会老去。她主动跟陈家示好，期盼着那样的家庭氛围能影响她的儿子孙子。
她希望她的后代能生活在温暖的家庭里，能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精神港湾。
老裴从卧房里走出来，坐在沙发旁，两人沉默以对。
片刻后，他道：“我不想离婚。”
周云芳嘲讽道：“为什么？总不能说你对我还有感情吧？老裴，这种笑话你自己信吗？”
老裴的嘴唇动了动，道：“非离不可吗？”
“对！我说过，哪怕是死，我也不愿意自己的名字被刻在你的墓碑上。咱俩吵了一辈子，死后就不要再有任何关系了。”
老裴定定看着她，自嘲地笑了笑：“以前你没有工作时，宁死不肯离婚。现在儿子养大了，你觉得用不上我了就过河拆桥，果然够狠！在你心里，都是我对不起你，你有没有念过我半点好？”
周云飞愣了一下，这一瞬间竟想起当年两人在一起时，老裴抱着她虔诚地说：“我裴汉辉这辈子都会对你好，就算只剩下一碗饭，都是你和孩子的，我喝米汤。”
她也许诺：“我会跟你白头到老。”
可是他食言，她也变卦，两人都变得面目全非。
她永远忘不了他恶狠狠地说，家里的钱都是他挣的，跟她没关系！她也忘不了他发疯一般闹着要离婚娶另一个女人，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娶了她。
时光这么长啊，坚持太累了，两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沉默里，老裴低声道：“周云芳，我有时也挺恨你的。”
周云芳脸色微变，被他语气里的凄凉弄得心里很难受。
她就像应激性一样下意识昂起头，讥讽道：“随便你恨，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老裴眼里的光亮黯淡下来：“是啊，没有意义，一辈子都快熬完了，无所谓了。”
他缓缓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得齐齐整整的几张纸递过去，道：“离婚协议书我都签好了，哪天去办手续，你喊我就行。”
他说完就起身回房，脊背挺得笔直，就像一棵从不肯弯腰的白杨。
周云芳愣在那里，呆呆看着老裴的背影出神。
她以为离婚这事还得跟老裴掰扯几百个回合，还有财产分割，从法律上看是该两人对半分，但从实际看是她占了老裴的便宜。
毕竟这些年公司的经营都是老裴一手抓，殚精竭虑的是他，心力交瘁的也是他。
她故意写了财产对半分，分的只是老裴的财产和公司股权。她自己挣的钱跟老裴的收入没得比，她一直偷偷攒起来，没打算拿出来分。
这是一种心理预期策略，她想着要是老裴不满意，再慢慢讨价还价。没想到他没有扯皮，也不跟她计较，咔咔就签了名。
多年期盼一朝成真，周云芳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她跟这个男人捆绑了大半辈子，突然就要解绑了，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
次日下午，周云芳带着她的女保镖搬家，离婚前先离家，要断就断个干干净净。
她只收拾了一些衣物和用惯的小物件，其他都没有带走。
老裴沉默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她忙活，直到她收拾妥当，才问道：“要不要我送你？”
周云芳道：“不用了，以前你也没怎么送过我，何必在最后一次假积极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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