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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不是第一次坐，手铐也不是第一次戴。但顾岩燃的心情却是，第一次到达了零点。
她走下车，抬头对上明晃晃的警徽，心里涌上一丝苦涩，喉咙也止不住的发干。
她还记得报考警校时的满腔热血和赤子之心，可当她真正投入其中，才发现一切都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忠于国家，忠于党，忠于人民。在顾岩燃被沉重的手铐束缚住后，她将一切都看做了笑话。
真挚的誓言，坚定的信仰。在顾岩燃被当做“罪犯”押进警局的那刻，也烟消云散。
周归带顾岩燃来到一处空房间，“副局在里面等你，有什么想问的，一次性问明白吧。”
顾岩燃嘲讽一笑，“手铐都戴上了，直接带我去审讯室不好吗？”
“你不是嫌疑人，更不是罪犯，没必要。”周归开门的手一僵，他沉默，刻意避开顾岩燃的眼神。
顾岩燃讽意的笑容挂在脸上，不是罪犯为什么用手铐限制她的行动，她听着手铐摩擦发出的声音心头一震。
空旷的屋子内只有一张长桌，几个椅子，百叶窗紧紧拉着，容不得一丝光亮透出去。
周归把门拉上，哐当一声，顾岩燃缓缓转身对上吴罪老谋深算的眼睛。
“顾岩燃，我这么叫你可以吧？”吴罪站起身，他一头黑发里透着白丝显的很老态，“过来坐。”
顾岩燃不明白吴罪抓她的意思，她走到椅子面前单脚一勾，椅子倒地，她用手铐敲着桌子说：“有话直说吧，坐下了，就难走了。”
吴罪没做客套的话，他了解顾岩燃的脾性，当即拿出牛皮纸的档案拍在桌上，“你的任务到今天就结束了。”
顾岩燃嘴唇轻颤，如果没猜错，牛皮纸档案里装着的应该是她的身份和过去。
她不明白什么叫结束了，明明一开始下达的命令是捣毁运龙贩毒集团，现在才做了一小部分就要结束，是用不上她了吗？
顾岩燃的状态有些懵，她扶起被自己踹翻在地的椅子，她坐过去，夹杂着手铐叮当的声音说：“我到底犯了什么弥天大错，您不让我过团圆节，还要把我弃了。我……哪点，做的让您不满意了，您说，我尽量改。”
吴罪的确考虑不周，他皱起眉头，对待让顾岩燃退出是他深思熟虑了许久才决定的，突然被问还真是没有特别好的方案和她解释。
退一步来想，顾岩燃退出他们的行动，反倒对她的生命安全有了保障。
他们没有毒贩的不要命，吴罪为了保护顾岩燃，也为了保护千千万万的缉毒警，他只能启用最佳方案来对运龙贩毒集团进行收网。
当然，说实在的顾岩燃初入社会时拙劣的演技很不过关，但却能在运龙贩毒集团待上一段时间还打进了内部真的很令人怀疑。
吴罪叹气，他推过去一张飞往明阳市的票，“顾岩燃，回家吧。服从我最后为你下的命令，可以吗？”
顾岩燃眼角泛起泪花，她看着飞机票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四年警校，她是最优秀的学生，背井离乡，她带着信仰活到如今。
现在只是一张回家的飞机票，就想将她耗费的青春和年华一笔勾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岩燃是个有始有终的人，不亲自将运龙贩毒集团的所有人抓拿归案，她说什么也不会离开。
喉咙发干，压抑不住的火气与不解涌上心头，顾岩燃拿过飞机票撕的粉碎，“回去？我还回的去吗！”
悲愤的情绪到达顶峰，顾岩燃再也绷不住了，她猛然起身，自嘲的看向手铐，将压在心里的话怒吼了出来。
“你们当我是什么！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吗！一边什么都要我做，一边又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们说，我这个卧底当的是个笑话吗！哦对，我都没入编，算什么警察，算什么卧底！我不祈求站在光里，我只希望您能用一个警察的标准来看待我，我不想当个傻子在您手里被耍的团团转！我也想穿上警服公正执法，我不是毒贩，我的心是干净的！”
吴罪知道顾岩燃还在气他们行动没有通知到她，她委屈的样子被吴罪看在眼里，他没安慰她，只是笼统的说：“没告诉你是因为考虑了其他因素，你不用太激动。”
“其他因素？”顾岩燃笑得癫狂，有些话再也不能堵在心口了，她红涩的眼眶露出满腔怨气，“你是怕我倒戈，不信我吧？”
想起警校毕业，满腔孤勇，势必消灭一切罪犯的决心，顾岩燃的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她将话挑明，把委屈倾泻。
“我顾岩燃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人民，我不觉得我有哪点值得你们怀疑！别人怀疑我也就算了，您也怀疑我……我顾岩燃不看重权，不看重名。就算是白花花的银子摆在我面前，我也无动于衷。您不能怀疑我，我在最好的年华里选了最肮脏的污潭，三年牢狱，把我的一切都夺走了。到头来……你们居然怀疑我……”
阴暗的三年牢狱，顾岩燃没有哭。
被毒贩逼着吸毒，顾岩燃没有哭。
挨棍子拳打脚踢，顾岩燃也没哭。
……
可被自己人猜疑，她哭了，两滴泪夺眶而出，滴在冰凉的地板上。
在暗处，她可以不渴望阳光，但你们不能不给她阳光，还夺走她仅剩的火柴。
“为什么……为什么……”顾岩燃反复问，她企图在吴罪眼里看出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吴罪背过身，他说：“路是你自己选的，没人逼你。顾岩燃，云樵市就是这样，你不入地狱，别人也是要入地狱的。我不是不信你，是不能拿缉毒警的性命去赌。为了事事万全……”
没有否定的怀疑好像在顾岩燃心里坐实了，她打断吴罪，“那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您说这话没良心，我难道不知道路是我自己选的吗？我难道不知道污点伴随我一生挥之不去吗！我可以去死，但我不能被你们冤枉，饱含冤屈而死！我的死可以不伟大，但一定要有意义。为什么！为什么不信我！”
吴罪叹气，“正常程序，别觉得我是怀疑你。你还是太年轻，很多事情想的过于片面。”
吴罪还是没直面回答顾岩燃，她彻底心灰意泠，多年的坚持在一瞬间付诸东流，意义也不知何在。
可顾岩燃没有上帝视角，怎么知道吴罪话里的深意，一句年轻不能将她的警察梦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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