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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母请说。”
华容压了压声音：“当年你母亲嫁给你爹，侍御史府为你母亲备了不少的嫁妆，你老实告诉我，你这里可还有握在手里的？”
沈霜叶眸眼微黯，摇了摇头。
且不说她当时年纪尚小，她还未出世时，她娘就已经用她的嫁妆补贴沈志清，后来她母亲去世，苗素娥就以帮她保管为由，将剩下的嫁妆都尽数揽入囊中。
上辈子她被一台轿子送进昭亲王府，从未见过苗素娥给她办置过什么嫁妆。
华容见沈霜叶这样，心底便有了大概，深吸一口闷气：“这群不要脸的，从未见过那个世家大族，连女子家的嫁妆都要占去的！”
她咬牙：“我看今日这府里忙里忙外，里面怕是有一大部分都是你娘留下来的。”
她拍了拍沈霜叶的手：“你放心，回去我就叫人去查一查当年你娘的嫁妆里都有些什么，她既是当家主母，为不落人把柄，你娘的那些嫁妆她定不敢随意挥霍，我拿来清单，一一与她对过，叫她们全还回来。”
沈霜叶摇头：“舅母，如此不妥，且不说母亲出嫁，已是丞相府的人，此事由侍御史府出面总归失了常理，会被旁人说道不说，而且你与苗素娥讨要嫁妆，她届时大可说我尚未出嫁，嫁妆由她保管合情合理，到时候一争，还是我们理亏。”
现在嫁妆在苗素娥手里，她只要借口拖着，别人也拿她没有办法，侍御史府是世家大族，有百年的声誉在，为了这些嫁妆明着跟丞相府争只会显得难看。
还有便是她母亲的这些嫁妆有多少是已经用掉的，有多少是被苗素娥握在手里的，年代久远很难一一对清楚数目。
就是能对清楚，问起来，苗素娥也可以说大部分都用在养育她身上，此事闹到最后，只怕伤不到苗素娥分毫。
只是，不好讨归不好讨，沈霜叶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便宜她们。
她母亲的东西，岂是她们能够染指的？
华容吐了口闷气：“舅母也是想为你出口气。”
“罢了。”她安慰道：“那些嫁妆不要也罢，你放心，我定给你择一良婿，待你出嫁，舅母给你准备更丰厚的，断不能在她们面前失了风头。”
“谢舅母。”沈霜叶乖巧的谢了声。
大魏女子，十五及笄，男子则二十弱冠。
女子十五及笄之年开始结发，以笄贯之，以代表到了适宜婚嫁之龄。
及笄之礼流程繁琐，在沈霜叶及笄之日前，华容在丞相府的礼堂提前备了酒具，香炉，草席，蒲团等物。
及笄礼的流程乃迎宾，就位，开礼，开礼后才是笄者就位。
在开礼前，沈霜叶需沐浴过后，安坐礼堂东房内等候。
沈霜叶虽请了华容前来为她主持及笄礼，但迎宾一事还需沈丞相出面。
只是沈霜叶的及笄礼未曾张扬，沈丞相也不想在她这件事上多费功夫，京城与她交好的女子也没有，所以来观礼的客人寥寥无几。
倒是侍御史府来了不少人，许云舒是来给沈霜叶当有司的，这之后还有沈霜叶的两个舅舅，佘景书与佘景泉。
佘景书乃华容夫君，而佘景泉则是许云舒的夫君，除此之外，华容的两个儿子与女儿也被带了过来。
而佘景泉，又把他膝下的两个子女也带了过来。
其中，又有堂舅三人，三个堂舅又带了家眷数人，这一眼望去，整个礼堂洋洋洒洒的竟全是侍御史府的人。
这些，还都属于沈霜叶的亲眷，不是能随意打发去外堂观礼的客人。
沈丞相一边笑着迎客，一边心里忿忿不平，这侍御史府，明显就是来给他下马威的。
正宾，就是沈霜叶的舅母华容。
苗素娥不是沈霜叶的生母，对沈霜叶及笄之礼也不上心，所以正宾也是沈丞相相迎。
因这笄礼隆重，跟在沈丞相身后的苗素娥心中早升起了不满，若非身上担着个当家主母的名头，她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着。
华容与沈丞相还有苗素娥都相互行过礼后，这才徐徐入场。
待所有宾客落座，沈丞相与苗素娥这才堪堪坐下。
整个礼堂都透着一股肃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苗素娥端着身子也不敢造次。
及笄礼上，除了正宾与有司，还有赞者，赞者也是协助正宾完成笄礼的人，赞者一般由笄者的好友或姐妹担任。
所以，这会儿担任笄者的，正是沈秋萤。
赞者，是负责给沈霜叶梳头的，且不说她现在极不情愿，而且此时沈秋萤早已嫉妒得小脸发红。
单看那些人手上托的发钗与钗冠就价值不菲，还有及笄礼上沈霜叶用的大袖礼服，她方才偷偷去看过，端庄隆重，那面料一看就是极上层。
就是她房中那件最好的衣服，都比不上那礼服一成。
这如何叫她不嫉妒？
偏偏她还要给沈霜叶梳头，她凭什么？
越想，沈秋萤就越气，可再气，在这种那么大的场合下她也不敢乱来。
昨夜她娘亲还耳提面命的嘱咐，在她大婚之前，万不可以惹出什么岔子。
所以这会儿沈秋萤蜷紧袖中的拳头，不得不忍。
眼见所有人都已就位，沈丞相这才起身，笑道：“今日，乃小女沈霜叶的及笄之日，沈某在此感谢各位宾朋佳客莅临，接下来，有请小女入场，拜见各位亲朋好友。”
此话一落，沈秋萤气鼓着小嘴，不情不愿的走了出来。
只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以盥（guan）净手，退至阶下就位。
紧接着，沈霜叶从东房徐徐走出，只见她身着素衣，脸上蒙了层面纱，跟在她身后的春红脸上透着丝喜意，乖巧的退至一旁。
沈霜叶扫了一眼满堂的客人，眼眶莫名泛了丝红，这些都是她曾无比熟悉的面孔。
她敛下眸，不再多想。
再抬头时，眸光便扫向礼堂房梁，只见高高的房梁之上，放了驭水的白瓶，瓶如罐大，东南西北各角一处，而她看的白瓶，正处于礼堂中央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