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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日,化名贺兰因因的临逢夹在一堆男女仆人中灰扑扑的入了白云涧书院。
老院长明知这是一箭三雕的毒计也无可奈何。这群武将家的子女们圈禁于此,一来可以扣押为质,牵扯边境;二来放任混居,亦可使之滋生私情,偏倚性情;三来,这百年书院的名声也就趁此毁了。
于是院长耗费巨多财力与人情将书院隔成男女两苑,并聘请了许多隐士大家来此授课。所教授的内容也不再如往日般着重书籍清谈,转而传授起骑射工艺,稼穑人情之道。
“诗经《氓》中曾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今日我说的这个故事便是要劝诫你们,无论伸出何时何地都要记得尊重自己,切莫因为一些花言巧语便迷了心智。否则便会如这故事中的女子般夜夜悬忧,悔不当初。”
女夫子说完这段话后就结束了堂课,余光中瞥了一眼仍在伏案酣睡的贺兰因因暗暗叹息。
熟睡中的贺兰因因被众人离席的声音吵醒,皱了皱眉,睡眼惺忪的跟了出去,朦胧中还似乎还撞上了什么东西。
头脑昏沉的贺兰因因无意识地顺着长廊走着,右手也没闲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旁边的柱子。咚咚咚的敲击声有规律地响起,似乎正为远处渐渐下坠的夕阳轻轻的合着歌。
“噔噔”
转角处的柱子敲击出了不一样的声音,似乎比其他柱子沉闷几分。
贺兰因因朦胧的睡眼微微张开了一些,心里暗暗说着:“终于来了。”
她化身贺兰因因来到书院,作为交换条件之一便是贺兰家提供了一条关于临绝身亡之谜的线索。每当线索有了新的进展之时,便会有人在长廊西侧的柱子上留下碰头的信号。
“看来今晚就能知道那东西流到哪家去了。”贺兰因因思忖着,手上却仍旧敲击着,不紧不慢的走出了长廊。
另一边,向来自称会稽一霸的王远行头一次被人欺侮至此,直气得面色通红。一旁的随扈们都开始七嘴八舌的劝慰,有的劝他保重贵体,不要气坏了身子,有的人替他骂人,将方才的罪魁祸首往上十八代全都羞辱了一遍。还有的在一旁暗搓搓的拱火,怂恿他去将方才撞到他的人痛打一顿以此来搏回颜面。
王远行被这群人劝的愈发生气,指挥着身后的人说到:“去,查出那个姑娘的身份,公子我定要报此仇!”
白云涧地势极高,进出书院对于常人来说都是一件颇为辛苦的事情。顺着山路向下,半山处平坦朗阔,是学生们日常骑射的场地。场地右边被踩出了一条羊肠小路,斑斑点点的黄色歪歪斜斜的向远处延伸,直到湖边才被青草完全吞噬。
半山之处藏着一个巨大的湖泊,从西面群山汇聚而来,静静的钳在小路尽头。湖边长着一片挺拔的水杉,叶子窸窸窣窣的,在夜风中格外渗人。如今正是雨季,湖泊的水面高高低低的不停变化着,将旁边的树干浸成好几种颜色。靠近点看,还披着诡异的绿衣。
贺兰因因等了许久,线人只说了一句“山阴王家”就走了。虽然被如此怠慢,贺兰因因也并未愠怒。这线人似乎脾气不大好,向来都是这副来去匆匆的模样。来的次数也不多,大约一月才能来一次。如今自己正有求于人,实在顾不得计较这种小事。
贺兰因因慢悠悠的往回走,脑中不自觉的开始整理着思路。根据线人提供的几条线索,她所能知道便是临绝死前已发现有人背叛,并将凶手的信息藏在了一件随身之物上。在凶杀开始时便吩咐身边人将信物带了出去。只是可惜不慎露了行迹,危急之中顺手将其藏在了一辆前往东边的马车上。后来又经历了一番周折,这物件最终流到了山阴王家的府上。
“只是王家乃吴郡大族,山阴一地王家便有七八个,到底是哪一家呢?”贺兰因因低语道,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通,只好暂且放下,快速提步回了书院。
这日,贺兰因因照旧在长廊上敲击,行至中途时,忽然察觉到有一股危险的气息。借着柱子的遮掩迅速看了一眼,原来廊下的河滩上正有人拿着弓箭瞄准她。那拉弓之人倒不陌生,正是贺兰因因私下留意了许久的王远行。
“机会来了!”贺兰因因心说道,装作丝毫未觉的模样继续往前走。
正当她一心二用,一边计算着箭矢的轨迹,一边盘算着如何下套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临逢?是你吗?”
临逢下意识的就觉得自己顶替贺兰因因的身份暴露,正在思索如何应对之际,身后之人撇见侧方寒光闪过,于是连忙快步上前,猛地扯住她的胳膊往后一扯,将她按在圆柱之后。
此时廊下响起一番嘈杂争论之声,廊上的人却没有心思观看。等到心神回落后,临逢才看清拉着自己的却是谢臻。好在此时附近没有旁人,不由得长出一口气,高悬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你怎么在这,临……”
谢臻还未说完就被强制闭嘴,临逢拉扯着他到了偏僻角落,简洁迅速的说了一通来龙去脉。语毕后反问道:“你怎会来此处?”
谢臻解释道:“正值暑热,金陵实在难熬,父亲大人多有怜惜,遂命我们母子回乡消夏,算起来已经快两旬了。”说话中脸上泛起一丝苦笑,然后迅速消散,语气欣喜的说道:“今日原是寻访旧友而来,没想到能遇见你,若是母亲见到你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在她二人交谈的同时,河滩上的争执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只见王远行仍在拉弓搭箭,箭尖前站着一人张臂直立,冲着王远行说道:“王公子若今日非要伤人,便让我崔维来代受。”
王远行将弓拉的满弦,因为过于用力右手不住的发抖,脖子上青筋暴起,咬着牙一字一顿的低吼道:“滚开!你以为我不敢吗?少多管闲事!”
崔维非但没有避开,反而又向前两步,口中劝诫:“王公子,恃强凌弱、暗箭伤人,此非君子所为。”
王远行听见君子二字瞬间就炸了毛,大吼道:“不要你管!我才不稀罕当什么君子!”手中却无意识的卸了力道,箭尖也微微偏转,避开了崔维的方向。
“是吗?”
崔维问的含糊,让人分不清他问的到底是那一句。
王远行却突然脸面爆红,猛地将手中的东西掷在脚下,愤恨地踩了几下,恼羞成怒的拂袖而去。一旁的随扈们连忙跟上,拨开众人拥簇着王远行离开。
“等我事情办完自会去拜会,替我向姨母问好。还有,你还是唤我贺兰因因吧,以防万一……”
临逢话说一半,就见拐角处一群人呜呜泱泱的涌过来,为首的正是那王远行。
临逢下意识的想把谢臻推开准备动手,却见王远行气冲冲的走向谢臻,重重的冷哼一声,然后什么也没做就离开了。后面的狗腿子们也有样学样的“哼”着,倒弄的谢臻哭笑不得。
王远行闹出的这一番动静让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谢臻,此时河边的崔维兴奋的挥手呼喊着:“谢兄!我在这里!”
谢臻伸头应了一句,然后跟临逢,阿不,是贺兰因因告辞,然后准备下桥,再拐个大弯去找崔维。
贺兰因因扫了一眼路程,皱着眉说了句“真麻烦”,然后小跑两步抓住谢臻的腰带,带着他飞了下去,然后又飞走了。
从未见过江湖人的崔维看的两眼放光,揶揄道:“这姑娘好生飒爽,谢兄何时认得这般人物?”
作为多年的挚友,谢臻不用想就知道崔维在调侃什么,没好气地作势一脚,边踹边说道:“那是我表妹的好友,想什么呢你!”
崔维迅速避开,然后又凑上前来,一本正经得点评道:“不错,既是旧相识,也算知根底,我同意了。”
“嗯?啊?你同意什么?”谢臻蒙了一瞬,然后了然,没好气地又跟崔维扭在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