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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吟自然也看到了守在耳房旁的嫡姐,推开了扶着她的女使,仍是分外客气:“不早了,阿姐还未休息吗?”
可她一低头,那微敞的领口下几个鲜红的指印愈发扎了江华容的眼。
“你……”江华容顿时生怒。
江晚吟不明白她在气什么,抬起头:“怎么了?”
也对,如今得偿所愿,江华容才是受益最大的人,正如母亲所说,何必跟一个玩意儿计较?
她敛了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平静:“正要休息,只是我想着你明日你便要进家塾,特来嘱咐两句,这国公府里最讲规矩,德容言功,样样需谨慎,你这副样子……”
她将人扫视一遍,微微皱了眉:“须得束胸,再打扮的素净些,没得叫旁人说轻浮。”
一旁的晴翠心生不忿,小娘子如今这模样还不是大娘子叫人教出来的。
江晚吟忽然想起了那时隐约听到的哭声,总算明白了江华容这莫名的敌意是哪儿来的了。
同一个深闺怨妇有何计较的?江晚吟并不在意,只淡淡地说“知道了”。
不过这倒给江晚吟提了醒。
她是泡了那么多的药浴后才变成这副样子,那江华容呢,如今看来她对陆缙的在意并不是假的,那为何——丈夫出征两年,甚至一度传来死讯,她不见消瘦,反倒愈发丰满?
江晚吟多看了江华容一眼。
江华容察觉到了一丝打量,心底滑过一丝慌乱,随口将她打发下去:“不早了,你今天也累了,休息去吧。”
江晚吟隐约察觉到嫡姐的病似乎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但她不过是为了裴时序才答应了相替,无心与她相争,便没深究,让晴翠搀着回了水云间去。
此时,披香院的正房里,陆缙正沐浴完出来。
然等他回了房,灯亮了,榻上原本趴伏的人却不见了。
值夜的女使上前解释道:“世子,夫人说她尚且有些不习惯,想一个人去偏房睡。”
陆缙一言不发,当掠过那张染着血的元帕时微微一顿,并无责怪之意,只吩咐道:“收拾吧。”
等一切收拾完,天边已经泛了白。
这一夜,三个人几乎都彻夜未眠。
习惯使然,第二日陆缙仍是同往常一样,卯时便醒了。
江华容也同所有的新妇一样,领着女使端了热水和帕子进来,伺候夫君洗漱。
经过了昨晚,陆缙对这个妻子印象好转了许多。
然而当帐子一掀开,他看到那张笑吟吟的脸时,眼神却忽然顿住。
“郎君,怎么了?”江华容笑着递了热帕子过去。
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陆缙,挺鼻薄唇,领口没有束紧,隐约看的见微耸的喉结,比之平日的拒人千里,多了一分说不出的风流。
江华容脸颊微微红了,声音也低下去,将拧好的热帕子又递了递:“郎君,今日需去立雪堂请安,婆母还等着我们呢。”
明明这张脸同陆缙昨日初见没什么不同,但莫名的,陆缙却略觉不适。
他又闻到了那股浓香的脂粉气,香的过了头,倒不如昨晚清清淡淡的,什么都不用。
但这是圆房的第二日,不好落了妻子的面子,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只随口嗯了一声,接过了帕子。
更完衣,两个人便一同去了立雪堂。
那张沾血的元帕早就被呈上去了,长公主差使人瞧了一眼,确认无误了,对着江华容态度也和蔼了不少,特特拉过了她的手安慰道:“这两年你着实辛苦了。”
江华容自然也瞧见了那帕子,心口被猛地一扎,但脸上却还不得不装成含羞带怯的模样:“都是儿媳分内之事,哪里算得上辛苦。”
长公主愈发满意,从腕上褪了个镯子替她带上:“既圆了房,你也该注意调理调理身体,早日为二郎诞下子嗣,他祖母一直盼着呢,如今又病重,若是有了喜也好叫老人家欢喜欢喜。”
江华容心里愈发酸的发苦,摸着腕上的玉镯什么都不敢说,只连声答应:“儿媳知道了。”
交代完江华容,长公主又看向陆缙:“二郎你也是,三月后又要赴任了,到时候不好携家眷去,趁着这段时间还在府里,你也该多同你夫人亲近亲近,若是这几月便能有了子嗣就再好不过了。”
陆缙如今是长子嫡孙,自然知晓自己的责任所在,放下了茶盏也应下。
出了门,江华容小心地跟在陆缙身后,想搭话又不知该说什么。
直到快出院子的时候,她碎步跟上去,忍不住试着问了一句:“郎君,晚膳你是否过来同用?”
陆缙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脚步一顿,暂未搭话,反倒打量了她一眼。
自兄长去后,他便是长子嫡孙,自小便养成了沉稳的性子,喜怒不外露,少年老成。
对于男女之事,他从前在军中见的也不少。边地风气开放,兵士又都是壮年,夜巡时不时便能撞见野鸳鸯,甚至耐不住的兵士拉了营妓便幕天席地的作弄起来。
教养使然,那时他无波无澜,只觉得他们如同禽兽一般野蛮。
未曾料到,轮到他时,有一日他竟会做的更过分,底下人越哭,反倒愈发极其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沉默着却一次比一次发狠,直到她连哭也哭不出来……
的确是有些过分。
所以,他更未料到第二日妻子还会主动邀他。
陆缙略略皱了眉,觉察出一丝不对,反问道:“你昨日,不是说想歇一歇?”
江华容根本不知他们之间的约定,猛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脸上瞬间血色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