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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俩再次走出更衣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李悠悠跟我说,第一天上班别急着连干三场,注意循序渐进,否则身体会吃不消。
于是,我便跟着她一起打了下班卡。一想着已经挣到了两百块钱,我的心里就忍不住地高兴起来。
“悠悠,走,我请你吃夜宵去!”
看着天上皎洁的月色,我的心情好到了极点。难以想象,仅仅几天前,我还因为厌世,而差点从天台上跳下去。
“我请你吧,正好我肚子也有些饿了。不过对我俩来说,这不能叫夜宵,最多算早餐,”李悠悠摇着手指,笑着牵住我的手,“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哪里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俩跳上一辆磁悬浮公交车,跟着它穿梭到高架路的最上层,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夜色。
公交车向着郊区开去,高楼大厦开始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我更为熟悉的老公房、矮平房。即使已经过去了大半个世纪的时间,这些房子仍旧是大部分普通老百姓一生的落脚点。
“前方到站,凉平路站。”随着公交车的报站声,我们到达了位于一座商场楼顶的车站。
我跟着李悠悠跳下车,乘坐电梯到达地面,被她七弯八拐地带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这是一条似乎几十年没有变化过的老式街巷,无论是街上的黑色路灯柱还是商铺门口的卷帘门,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本世纪初的情形,和市区里的那些激光防盗门显得如同两个世界一般。
“悠悠,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我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巷子,稍微有些害怕。
“马上就到了。”李悠悠一边说着,一边淡定地向前走。不过,从她轻盈的步伐中,透露出了一股自信,应该是没少来这个地方,让我也跟着安心了一些。
随着巷子越来越深,我终于看到尽头处有一丝微弱的亮光,想必那就是李悠悠想带我去的地方吧。
果然,随着我们越走越近,亮光也越来越明显。我已经能够分明看到,那应该是一家快餐店,因为一团团白烟正从店内向外飘出,门口还停着几辆飞天摩的。
终于走到了店门口,我抬头看了一眼那没有霓虹灯的招牌——祥福馄饨铺,以及架在店门口的那个大灶台。
“这可是全深海市仅存的几家柴爿馄饨铺之一了,”李悠悠一边骄傲地说着,一边伸手指向灶台下正在燃烧的柴火,“而且只在半夜营业,凌晨打烊,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柴爿馄饨?”我看着灶台上那一口口锅底已经烧得熏黑的砂锅,看样子应该比我的年纪还要大了。一位六十来岁的大妈则正站在灶台前,热情地和我们打着招呼。
“悠悠来啦!今天还是老样子咯?”
“对的阿姨,来两碗,我带同事来一起吃了。”李悠悠笑着伸出了两根手指。
“好,进去坐吧,马上就好!”
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后,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间小店:只有二三十平米大的小铺子里,除了门口架着的灶台和调料台外,还有一个老大爷坐在灶台后的桌子前包着馄饨。
我们隔壁桌是几个摩的骑士,正一边吃着馄饨,一边讨论等下要去哪里载客。除了我们两桌外,再无其他客人。
这不,还没等我屁股坐热,老板娘就用大夹子夹着两个热腾腾的砂锅来到了我们面前:“来,中碗柴爿馄饨两碗,要加什么调料自己去调料台拿哦!”
“谢谢阿姨!”
李悠悠熟练地走到调料台前,拿来一碗猪油,朝我俩的砂锅里各舀了一小勺。
“快趁热吃,香的很。”
我把猪油拌开融化进汤汁里,舀起一个馄饨,吹了吹,咬下一半,瞬间,一种令人满足感爆棚的味道充斥着我的口腔,这菜肉馄饨清爽又不咸腻,再搭配着猪油的香味,简直人间极品!
现在我终于知道,爷爷奶奶一直挂在嘴边的“柴爿馄饨”是什么滋味了。
“我活了二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吃到真正的柴爿馄饨。”
李悠悠笑了笑,抽出桌上的一张纸巾替我擦掉嘴边的汤汁:“我也是在很小的时候,爸爸带我来这里吃过一次之后,就记住这里了。现在基本上每周都会来吃一两次。”
“这么说来,这家店已经开了很多年了咯?”
“对,”李悠悠点了点头,“听我爸说,他小时候就已经在这里吃了,开了好几十年了。现在你看到的那大爷大妈,他们已经是第三代了。不过可惜,这家店可能在他们手里,就要结束了。”
“为什么呀?”一想到这么美味的馄饨,即将要失传,我顿时感到有些失落。
“因为后继无人呀。听大妈说,她儿子是搞vr工程的,一年能赚好几百万呢,怎么看得上这小破铺子。而且柴火这个东西现在已经被政府列为高污染物质了,要不是他们的经营许可签到了2050年,估计也早就被取缔了。”
“那也就是说,再有12年,这家店也就没了?”
“可能还开不到12年,”李悠悠说着,瞥了一眼正在包馄饨的大爷,“能开几年,取决于二老还干得动几年。”
哎,太可惜了。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那你以后一定要经常带我来吃啊!”
“只要我们搭班就行。”
吃饱喝足后,我拿起一根牙签,一边剔着牙,一边又问起李悠悠白天时问过的那个问题:“悠悠,为什么你明明这么厉害,却还是初级员工啊”
一天的接触下来,她也已经把我当成了朋友,便无奈地说出了实情:“之前离职了,刚重新入职,所以从头来过咯。”
原来如此,我就说这身手不像个菜鸟嘛!
“那你为什么要离职啊?”
“这个,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机会再跟你慢慢说。”
“行吧。”她不想说,那我也不好硬逼她。
付了钱后,我们离开了那间静悄悄的馄饨铺。小巷子里的阴森气息再次回到了视线中,不过这次,我倒是没有刚开始那么害怕了。
我们就这么一边聊着天,一边朝巷子口走去,准备坐公交车回市区。可正当我们走到半路时,一个带着兜帽的瘦削身影和我俩面对面走来。
随着人影越走越近,我总觉得怎么有些似曾相识。正当我努力回忆在哪里见过那个人时,他居然抢先一步,指着我大喊道:“又是你这个丑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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