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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达雁落山的扎营地,帝后的大帐篷在营地中心一前一后耸立,周围是各路权贵和高官的帐篷围绕。内务府和礼部的人先期安排了人扎帐篷,待得大部队到来,往来调度,倒也秩序井然,忙而不乱,帐篷很快分好了。
一路上舟车劳顿,随着大部队出行实在是不便利,好不容易到了营地,阿元钻入帐篷,一下子倒在矮榻上就不想起来了。红豆已经将帐篷里布置妥当,见姑娘实在是疲乏,也就没说什么,将她的鹿皮小靴脱下来,替她盖好被子退了出去。
阿元翻了个身正想美美的睡一觉,哪知帐篷门帘被撩开,一身大红骑装的婉儿闯了进来。
婉儿不由分说掀开被子,将阿元拉了起来:“阿元姐姐,如此好的风景怎能任由睡觉来荒度,快快起来,我们跑马去!”
阿元无法,只得换上骑装,被她拉着去找明华姐姐了。明华正在喝茶,坐了好几天马车,也着实是累了。婉儿不由分说,也把明华拉走了。
三个女孩儿换上骑装,跨上骏马,慢慢踱出了营地,待一出营地,便打马飞奔起来,只见马背上一红一蓝一紫三个身影相互追逐着,向着广阔的草地奔去,留下一路银铃般的笑声。
来到一条小溪边,溪边水草丰茂,还开着不知名的小花,引得蝴蝶在上面翩跹,远处的高山层澜叠嶂,墨绿与金黄交相辉映,天空如同最纯净的蓝宝石,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已经褪去了夏日的酷热,只留下温暖洒向大地,间或几朵白云悠悠飘过。三个女孩儿被美景吸引,停了下来,任由着马儿悠闲的走着。
前面溪边的草地上,有一个身影在草地上半躺着,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草,张开眼睛看着前方,目光却并未落在实处,脸上阴晴不定。
阿元几个见有人,正想绕过去,却只见婉儿反而打马上前。阿元不由得仔细一看,原来躺着的是梁王。
婉儿利落的下马,将马缰绳往阿元手里一扔,头也不回的说道:“阿元姐姐帮我照看一下,我去去就来。”
明华不知其意,正想出声询问,阿元拉住了她,牵着婉儿的马带着明华退到了别处。
婉儿一步步缓慢却坚定的往前走,梁王察觉到有人过来,转过来头看向来人的方向,就见明媚的阳光中,一位红衣仙子踏着草地缓缓向他走来,有蝴蝶在仙子的脚边飞舞。
离梁王还有三步远的距离,婉儿停了下来,屈膝向梁王行礼,“臣女见过梁王殿下。”
“哦是婉儿啊,你来了。”梁王恍惚中说道。蓦地一回神,立刻坐了起来,清清嗓子正色道:“起身吧,不必如此多礼。”
婉儿脸微微有些发红,在梁王的旁边坐了下来,梁王有点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
“景棠哥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梁王听到婉儿这样说,被吓得立刻咳嗽不止。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渗出一丝甜蜜,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那丝甜蜜又立刻变成了苦涩。
见梁王并不回应自己,婉儿也不气恼,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递给梁王,“这个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你。”
梁王伸出手来接过荷包,婉儿看到这双曾经骨节分明修长白净的漂亮双手,如今却满布红红白白的疤痕,心中一恸!眼眶不由得红了,他这是受了多少罪啊!
梁王拿过荷包翻看,小小的荷包绣了几杆翠竹,针法粗劣,但是配色和用料却是极其考究的。他指腹不着痕迹爱怜的摩挲了荷包几下,眼睛也贪恋的死看了几眼,然后取下自己的面具,将荷包丢回给婉儿,不屑的说:“这是你绣的荷包?也太难看了些!你确定那是竹子吗?不是一堆乱草?”
梁王脸上丑陋的蜈蚣猛然撞入婉儿的眼里,婉儿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如玉的美人儿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真真是造化弄人!
婉儿将荷包又一次递了出去,含泪笑道:“若你刚才直接就收下荷包,我也就走了,算是我看错了你,从此不会再理你。但是你却将荷包退回,如此,我知你心中也是有我的。你我的处境我都懂,你放心,我不会给你造成困扰的。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请你收下。”
婉儿大胆的直视着梁王的眼睛,眼里满是热烈和纯粹,“我知道,我和你之间,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将来我家里会给我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我也会相夫教子、主持中馈,老了做个老封君,儿孙满堂。你,宫里也会给你指一个王妃,你们也会举案齐眉。像你我这样的,虽然都是身不由已,但是心却是可以自己把控啊!我不想违了自己的心,从听到你出事后,我就开始了绣荷包,这个已经是最好的一个了!我希望老了晒着太阳时,心里有个角落回忆起来是温暖的,这辈子也不算白活!”
婉儿一口气说完,死盯着梁王,梁王眼睛直直的盯着婉儿发顶的一只红宝石簪子看,面上毫无表情。
婉儿一把抹掉眼泪,冷哼一声,梁王眼珠子转了转,就见那个美丽的菱唇里一字一字的吐出:“还,是,说……,你!不!敢!”
梁王终于敢看面前这个姑娘的眼睛了,两人的目光在秋阳中纠缠,良久,梁王伸手接过荷包,像捧着稀世的珍宝,爱怜的抚摸着,郑重的收入怀里,看着那双通红的水汪汪的杏子眼,郑重的说:“我敢!”眼里是满溢出来的柔情。
婉儿挂着泪珠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最明媚的笑颜,梁王只觉得天地间都变得安静,眼里和心里都被眼前的笑颜填满。
旁人只见到梁王和靖安侯府的姑娘在相对傻笑。
阿元和明华已经放了马自去吃草,两人也在草地上坐了下来,享受着明媚的阳光,就见婉儿脸上带着傻笑,脚步轻快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