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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把林凌推下山崖是林平噩梦的开始,那么听从他母亲建议逃跑则让这场噩梦做了二十多年。
林平家在村东头,出了家门不远就有一条也是村里唯一的一条通往县城的路。
出门不久,他就看见万儿开着四轮车过来了。
林平和万儿同岁,但万儿上完小学就已经十五岁了,便辍学回家干活了。
林平跳上万儿的车,万儿说他要去县城东边的沙场拉沙。
林平就说自己进城办点事,让万儿把他放在进城路上就可以,那时候林凌掉下山崖的事还没在村里传开。
进了县城的林平不敢住旅馆,也不敢找同学,每天漂荡在人少的地方,想找机会打探消息。
林富贵办公的村委会有一部电话,但不大的一间屋子有好几个人。
犹豫了几天,林平学着电影里看过的镜头,从路边找了个女孩,给了她十元钱,让她用公共电话亭的电话拨村委会的号码。
接电话的是林富贵,林平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女孩按照林平教的,先自称是林凌同学,说要找他。
对方说林凌已经死了。林平一下子如同五雷轰顶,他捂住话筒悄悄对女孩说:再找林平。
“那林平呢?”女孩演技了得,很自然地问。
“林平也不在,他被警察通缉了,不过只要他敢坐火车或者长途汽车就一定能逮住他。”林富贵在电话那边说。
林平离开电话亭觉得县城不能待了,父亲的话提醒了他,自己不能坐公共交通离开,但那时只想着离开,就开始徒步走。
他走了很久,不敢走大路,沿途的小路没有路标,他连自己走到哪儿都不知道。
后来走到一个小镇补充食物和水的时候,遇到一个跑大车的司机,他随口问对方去哪里,对方报了地方。
他突然有了主意,说自己去的地方离那儿不远,可惜丢了盘缠坐不了车,所以想搭一段顺风车,对方很豪爽地同意了。
这次成功给林平提供了思路,他在路上专门搭讪大车司机。
有时对方拒绝了他,有时车开往他家的方向,有时对方驾驶室没有位置……但更多时候对方会捎他一段。
靠着两条腿和蹭车,林平离家越来越远。
大概过了快一个月,他母亲塞给他的钱已经基本快花完了,身上已经发出自己都可以闻到的臭味,搭的车把他拉到了b城。
司机说他要去火车站旁边卸货,如果他想挣路费,可以去那边站桥头,装卸货的活很多,干完活就给钱。
司机还说有一些铁路正式工不愿意干累的活,他们也会把铁路的一些工作转包给站桥头的。
林平在心里估摸着离家已经足够远了,钱也快花光了,确实得想办法活下去,于是跟着司机师傅到了火车站附近卸货。
当天快晚上过去的,卸完货就挣了20元钱。
车站旁边有一个鑫鑫洗浴中心,59元可以吃饭洗澡,晚上还可以睡在里边。于是林平觉得暂时可以在b城落脚了。
他每天一大早不吃饭就去站桥头,中午对付吃一点,晚上回到洗浴中心,吃饭,洗澡,睡觉。
他虽然个子不算高,但身板敦实,又肯下力气干活,在劳力市场很受欢迎。
到了第十天他用挣的钱给自己买了一身工装,又挑了一顶帽子。
穿戴好之后他照着镜子来回看,发现一个多月的奔波和干活,已经让他的皮肤换了颜色,呈现出一种他之前从未见过的紫红色,不仅嘴唇上,连鬓角都长着清晰可见的胡子。
他觉得自己这幅样子估计熟人见了也未必能认出来,瞬间有一些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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