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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峤惨败之后,卞庄带着残兵败将逃出幽冥地府,来到了留月轩暂歇。
卞庄脱光衣服,一头扎进留月轩的温泉里,好半天才从水底露出头来。
他忽然想起来:他、孙悟空和瑶姬等在这里泡温泉的情形。那时他是天河水府的大元帅,手下有几十万精兵。可是,仿佛就是一转眼,就剩下身边这点兵马了。
天廷中派系林立,有兵就有地位。如今这点兵马,实际上就算是孤家寡人了。在天廷中,再也没有天蓬大帅的位置。
一想起折了几十万的兵马,丢了阴阳峤,毁了结界,自己闯下的天大祸事,天蓬元帅内心就像留月轩温泉池里的水泡,滚来滚去,无比煎熬。
卞庄头靠在池壁上,昏昏沉沉的泡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他跳出温泉,换上一身新衣服,就要出门。童天问道:“大帅,您这是要去哪里呢?”
“去天廷灵霄殿见辉魄宝。”
“大帅,您不能去。您这一去,必死。玉帝平时就防备着您,这次战败,也是玉帝命令调天河水才留下的祸根。如果,不是调走天河水,魔族哪里会那么容易攻破结界。玉帝不会承认自己错了,他只会招人背黑锅。您去了,哪里还有生机?”
卞庄很坚定:“我决意领死。死了那么多的兄弟,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童天大急:“大帅,您死了,还有谁领着我们去报仇呢,难道兄弟们就白死了不成?”
“还有你,小童,本帅命你统领天河各部,收拢散兵游勇,准备日后报仇。”
卞庄紧握童天的手:“我受玉帝敕命,署理天河,为三界把守门户。阴阳峤丢了,我必须面对现实,必须去天廷复命。至于辉魄宝要杀要刮,且随他去。你必须好好整理队伍,天河水师的旗帜不能倒。拜托了,我的好兄弟。”
卞庄讲完,也不多留,飞身而起,向天廷而去。
当卞庄来到西天门外时,天廷正是日上三竿,阳光普照之时。
平日里,这个时段,西天门大开,来往的天廷仙众熙熙攘攘,十分热闹。可今日此时,西天门紧闭,城头军士密密麻麻,如临大敌,气氛十分紧张。
卞庄看了一会儿,向城头喊道:“城头的大哥,劳烦问一声,今天是哪位天王当值?”
“是护国天王。”
“劳烦通禀护国天王,就说天蓬元帅卞庄求见。”
很快护国天王就来到城头,他手抚城墙,向下一看,果然是天蓬卞庄。他只身一人,站立城门前。护国天王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天蓬大元帅。听闻元帅守卫阴阳峤,怎么得暇来此?”
“有急事,要面圣。”
“元帅请您稍等。自从魔族进攻瑶池、蟠桃园后,天廷已经进入战时状态,严禁随意出入。我必须请示陛下,您稍等片刻。”
卞庄点头称谢。卞庄哼了一声,心想看来阴阳峤大败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一场关乎三界安危的大战,到现在天廷还没接到消息。唉,辉魄宝都干什么去了。
其实,卞庄不知道,阴阳峤那边的战事,玉帝时刻关注着。只是他做得很隐秘,不发布战败的消息,以免扰乱人心。玉帝听闻卞庄来了,问道:“护国天王,卞庄一人前来,还是带了许多兵马?”
“陛下,卞庄一人来的,穿一身长袍,没有披挂。”
“好,请他灵霄殿回事。”
“卷帘大将,鸣天鼓,聚众仙,摆驾灵霄殿。”
卞庄走进灵霄殿时,看到天廷的各路神仙都到了。不少人都知道阴阳峤那边战事吃紧,他们用狐疑的目光盯着卞庄,想从他的表情看出端倪。卞庄一心领死,神情倒也泰然。
“罪臣卞庄,叩见陛下。”丹壁之下,卞庄大礼参拜玉帝。
“卞爱卿,你有什么罪过?”玉帝明知故问,嘴角仿佛喷着冷气。
“陛下,罪臣所部几乎全军覆没,阴阳峤丢了。”
灵霄殿众仙被卞庄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大家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想扯住卞庄,大声地再问一遍。
玉帝喝道:“卞庄,你再说一遍。”
“阴阳峤丢了,天河水师完了。”
嗡嗡嗡,各路神仙立即炸开了锅。有接头接耳议论纷纷的,也有长吁短叹顿足捶胸的,还有咬牙切齿怒目横眉的,众生相不一而足。
玉帝看看众人,喝道:“慌什么,肃静。卞庄你自己说,你丢了阴阳峤,是犯了多大的罪过?”
“臣特来领死。”
玉帝有些意外,原本他想卞庄是来求饶的。毕竟,大敌当前,天廷亟需良将。所以玉帝猜想卞庄定是吃准了这一条,才这么从容不迫。没想到,他自己求死。
“卞庄,你以为一死就能谢罪?阴阳峤失守,魔族可以随意出入三界四象,天下大乱就在眼前。这一次,不知要多少生灵涂炭。你,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抵消不了你的罪过。来人,推上诛仙台…”
“且慢,陛下。”太白金星急忙拦住,“魔族已经越过阴阳峤,那么他们随时可以攻击玉虚宫。天廷正是用人之际,怎么可以先杀大将呢。陛下,饶了卞元帅这次,让他待罪立功吧。”
许多神仙与卞庄的关系很好,他们一个个站在金星身后,高喊:“陛下,饶了卞元帅吧。”
“他犯了天大的罪,饶恕不得。卞庄,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死?”
“臣该死。”
“你们都听见了吧,他自己承认该死,天条律法也定他死罪,来人,推上诛仙台,杀。”
“不必推,我自己走。”卞庄起身迈步就向外走,没有丝毫眷恋。
托塔天王李靖赶紧拦住卞庄:“太师叔且慢。”
卞庄是太上老君的拜把兄弟,李靖是元始天尊的徒孙,所以论辈分,李靖应该称呼卞庄为太师叔。只是李靖与卞庄几乎没有什么私交,公共场合总是称呼官职。
这下,李靖当众称“太师叔”,即是当众表明立场。
玉帝不动声色,凝神听李靖说道:“陛下,三界四象,以道而立。魔族入寇,三界秩序将乱,大道倾危。天蓬元帅是道祖结义兄弟,又是五雷令正使,深孚得道真仙之望,正应该为灭魔护道建立功业的时候,怎么能杀掉呢?诛杀天蓬元帅,天下修道之士必然寒心,请陛下三思。”
玉帝听出了李靖的弦外之音,他沉吟不语,将眼睛看向武曲星君。武曲星君急忙出班跪倒:“大天尊,天蓬元帅杀不得呀。”
“哦,你接着说。”
“阴阳峤大战失利,根本原因在于那只猴妖。如果不是猴妖施诡计,将大半天河水扣住,哪里会有今日之败?如果说卞元帅有罪,那么臣也有罪,臣不该当初命令卞元帅从天河调水淹没花果山。”
“大天尊圣明,孙悟空必是与魔族有勾连,他这边缠住百万天兵,那边魔族就打破结界,进攻阴阳峤。这种情况下,我们失利是情有可原。求大天尊法外施恩吧。”
虽然武曲星君信口开河,说孙悟空与魔族有勾兑,大家听了心中不服。但是武曲星君最擅长揣摩玉帝心意,他一讲完,那些千里眼、顺风耳等玉帝嫡系将领也都站出来说情。
玉帝见功课已经做足,便道:“卞庄,不是诸位爱卿一起求情,岂能饶你?朕命你想尽一切办法,去花果山救回普化天尊等雷部神将,如果办不成此事,朕就将你千刀万剐,到时候莫怪律法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