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蓑羽鹤清唳几声，绕着苏曼飞了几圈后随即消失在云雾中。
沿着崖壁上陡峭的台阶向上，绕过几棵迎客松，苏曼来到一处瀑布下的平地。
松树下，一位羽衣星冠的女道士正悠悠抚琴。
袅袅青烟从青铜兽口中飘起，谢自然止住琴弦展颜一笑：“请落座。”
“这里像是庐山三叠泉？”
苏曼仔细看了看逶迤而下的壮美瀑布，饶有兴致的问道：“谢道长曾在庐山修行的吗？”
谢自然笑而不答，反客为主问道：“居士神明气清，天资不凡已是当世罕见。更难得的是心性沉稳，继续在这俗世中庸碌沉沦未免太过可惜，浪费了这身好根骨。”
“你我有缘，我特来渡你入我云光洞门下，你可愿意？”
苏曼也不急着回答，继续争夺主导权，“虽然我和谢道长一见如故，引为知己。但道长到底不知晓我的根底，就不怕引狼入室，招来祸患吗？”
“你想作甚？”谢自然轻轻一笑，“就算你把这天捅出个窟窿都与我不相干。至于你的底细，我也没兴趣深究。”
“想也知道你是为了那群废物而来的，除了省身和了一，其他人连教外别传也都算不上，我自然犯不着操心他们的死活。”
女冠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残忍的话语，“连堪破物欲都做不到，还不如死了干净，省的败坏我云光洞的名声。”
苏曼沉默片刻，开口说道：“你既知我另有所图，又何必与我演这出戏？”
“无他。”女冠眼中的淡漠毫不遮掩，“我想这么做而已。”
“因为有趣吗？”苏曼心中暗道。
此时苏曼从女冠身上看到了一种超然物外的疏离感，这种疏离不是来源于远超常人的社会地位和财富带来的优越感，而是如同一个旁观者。
确切一点，女冠看待其他绝大部分人的态度和世间的一草一木没什么两样。
虽然人会因为一朵花而感到喜悦动容，但在看花的人眼中，双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物种！
简而言之，谢自然和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人存在精神上的物种隔离！除非得到她的认同，否则在她眼里你和空气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苏曼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为什么是我？”
苏曼抬起头直视谢自然的双眼，“了一道长是个心中自有沟壑的精明人，谢道长何必舍近求远？”
“若要出世，需得入世。”
谢自然眼中纯净无暇，什么情绪都不存在，“佛道两家都说清心寡欲，可连何为情爱都不知道，又怎么断绝？何谈超脱？”
这个道理不难明白，初高中时很多人都被强制断绝了一切娱乐手段，在长辈强行撑起的狭小天地中专注于学习。可其中绝大部分在脱离长辈的管制后就无法抗拒享乐的诱惑，顺从惰性沉溺于这些之前渴求而不得的东西中。
“谢道长抬举我了。”
苏曼不动声色，“我也是个俗人，哪里敢说自己能一尘不染，勘破红尘成了圣贤？”
“清心寡欲绝非绝情断欲。”
谢自然指间琴弦微动，“云光洞不乏果敢坚毅、心智坚韧之辈，但诸位同门中只剩下我了。”
“事实上你并不是我看好的第一个人。”
琴弦微颤，似乎也呼应着女冠那一瞬间的情感波动。
“我曾以为陈师妹能通过红尘炼心，让我有个可以说说话，陪着我消磨时光的道友。”
谢自然话语间难掩失落，“可惜啊！夫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
“想那陈师妹出身风尘，却栽在男人身上，真是叫人唏嘘。”
苏曼心中一跳，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敢问谢道长，你这位出身风尘的陈师妹结局如何？”
正怅然的女冠低声说道：“我师妹闺名圆圆，居士博闻，应当听过她的名号。”
苏曼咽了咽口水，岂止听过！简直如雷贯耳好吧！
陈圆圆！“秦淮八艳”之一！这位名妓的故事对历史稍有涉猎的人都能信口拈来！
而让苏曼心中狂跳，冷汗直冒的是，这位让吴三桂冲冠一怒，引清军入关的美人活跃于明末清初时期！距今已有三百多年！
冲冠一怒为红颜，让陈圆圆背负了祸水的骂名，一个朝代因此彻底灭亡！
慧剑一闪而逝，心中涌出的种种杂念如初春残雪消隐无踪。
“敢问谢道长贵庚？”
女冠打了个稽首，“老身得道于唐时贞元年间，如今已有一千两百岁了。”
自从苏曼成为调查员后，知晓的稀奇古怪不可思议之事不胜枚举，自己还亲身体验过一部分，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
可当她听到谢自然亲口说出自己活了一千两百多年时还是忍不住失了神！
长生不老啊！有多少帝王将相求之不得，宁愿付出一切也要得到的东西！
可随即苏曼又想到了谢自然有迹可查的出生和成长环境，虽然资料不全，但可以肯定的是谢自然有出生记录和工作记录！她当年上山下乡时还有照片，这要怎么解释？
“得道？得道！”
苏曼回过神，惊呼道：“这就是所谓的成仙得道！”
谢自然的成仙得道不是长生不老，而是灵魂不灭！
再联想到和谢自然一起工作的知青们所说的，她一夜之间变得懂事了，又让苏曼想到一种不妙的可能！
夺舍重生！
谢自然此事幽幽的说道，“并非如此，此等行径和邪魔无异，非是我等所求。”
“胎中之谜哪是这么好勘破的，我只是黄泉路上少喝了一碗孟婆汤罢了。要寻回前世记忆还需休养生息，免得坏了这具肉身。”
苏曼看着眼前神情淡然的女冠，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你能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