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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的姑娘,还是到花园里去做清洁吧,春夏秋冬清扫的都是落叶沉花,天天让你清扫厕所、洗地毯,断然留不住你。”
刘姐像是给了安南莫大的恩惠一般,笑嘻嘻地给了她工具,让她加入到花园清洁工们的工作之中。
安南一言不发地看着四五十岁的大爹大妈各自手举着长长的夹子,小心翼翼地拾捡着树丛里被风吹进来的细碎垃圾,一个个像是在精雕细琢一件工艺品。园林里很少有客人,这一片区类似于小别墅,连同客房划定了特定的区域。一般工作人员不得进入,客人也极少到公共区域来。
安南看着周围的窗户,知道这些清洁工人们也是窗景的一部分,所以他们也得融入到景致之中,背后一定不时有眼睛看着这种清扫的。尤其是不远处水景观片区,打捞水草的大爷撑着小船,一下一下的捞打着清澈的湖水,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精神入定了的人,不忍心叫醒他。
“阿姨,我是新来的。除了这些还需要做什么吗?”
安南看着这干净的地面,有些懵,觉得这没啥可干的。这看上去专注有板有眼,实则怎么着都是在磨洋工的工作,觉得自己的一点点性子,一下子就得给磨光了的。但该有的礼貌还要有,拿出新员工的姿态,走近一位正在轻轻拂着地上碎叶的阿姨轻声说道。
“啥子,你是被惩罚了吗?”
沉稳的大妈见到安南突然一惊一乍地问道。
“不是,我是今年的实习生。”
“哦,扫完这一圈就可以去吃饭了。拿着扫把跟着划拉划拉就是了。”
大妈很快镇定了,但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地摇着头。不过,这可一点也不关她的事情,她调转了头,继续着手中的事情。
安南仔细一看一听,原来她们手是动着的,嘴也是动着的。几十秒钟,瞅准了时机聊上一句两句。现在她们不时瞟眼看看自己,脸上同样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安南赶紧走开了些,不想过多地困扰大姐们了。自个走到几棵弯曲的古柏树下,漫不经心地玩着手里头的扫把。一开始自个还有着那么一点点的使命感,觉得是一份也不那么特殊的工作。现在,经过大家一遍一遍的提醒,开始浑身不得劲了。
“白总好,白总好。”
突然,耳边传来了轻声的问好声。
只消听见那紧凑的脚步声,安南一下子就能认出绝对是白故。虽然他是这家酒店的所有者,但安南还是不自觉地有种自卑感和羞怯感,为着被熟人撞破了不起眼的工作而感到伤心难受。
慌忙闪到了一个小亭子后面,想要躲过白故的目光。
偏偏那脚步声还就朝着自己身旁的小路过来了,她低下头转过身去,假装在工作。直到脚步声消失了,才抬起头来朝着他的背影看去。他刚好消失在一道月牙形的木门后,后面还跟着黄秘书。
安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立马就泄气了,巴不得现在就跑去和主管说辞职回家。白故怎么也这样,明明知道她的专业不对,还让她进来了。思来想去,还不是自己要求的。
“安南,怎么见了领导不问好呢。员工守则上可是写得一清二楚的,尽管我们是不起眼的打扫卫生的,但是对于住了一天以上的客人和领导,必须认得,每一次遇见都得准确无误地问好。对客人,要让人家觉得被重视,对领导,你要让人知道,你已经将这些准则牢记于心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刘主管一下子就来到了她面前,毫不客气地指出了她的过失之处。
“不要跟我辩解没有见过他,行政楼的照片肯定有让你们全部认过的。员工手册也是考过试的。我提醒你并不是说他们会对我怎么样,而是看着你这姑娘就是舒服,不妖不艳不娇不弱,再怎么漂亮也不招人恨,所以才跟你说的。在这种地方,时时都要注意的,千万不要让人抓到小尾巴,不然那日子可是难过着的。让你在这地方,也是希望上面的领导能看到你。这么年轻的姑娘做着这事,就是浪费嘛,有缺人的就赶紧将你要了去。”
还不等安南的脸色转晴,刘主管又接着唠叨了一堆。
“谢谢刘主管,但麻烦您还是让我到室内工作吧,就是天天打扫厕所、清洗地毯、垃圾桶等脏活累活我也无所谓的。我这人记性不大好,老是记不住人,万一给客人和领导看到就不好了。”
安南赶紧要求到,想着要是那天白故身边的人来了,只要一对视一说话就露馅了。哪有老总夫人扫厕所的。真的是一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也好,刚来都有一个过程。我们以前也都是餐厅服务员、客房服务员还有的是其他一些部门放了错误、年龄大了调配下来的。这些基本功是不用说的了,你呀肯定是要往上走的,但是该告诉你的还得告诉你,这也是对你负责。”
刘主管有着在一个标准化的酒店管理人员不该有的啰嗦,她手里头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完全是一副在认真工作的样子,谁也看不出她在和安南说话。这种氛围实在是压抑。
终于挨到饭点,刘主管想要探听的和她想要表达的都差不多了,才放过了她,两人就在几米以内的地方说了几上千句话。刘主管已经将同事们的儿女都快给介绍完了。
安南突然觉得自己成了树洞,她们原本不孤独啊,干嘛要扯着自己一个年轻人聊来聊去的呢。看来这一个个打算在这酒店终老的人,也和这里的一切一样固话了。
她告诉主管,自己家里还有事,就不在酒店吃晚餐了,逃一般地赶紧拿了工具往更衣间跑。迅速地换了衣服,生怕再遇到任何一个同款大姐,再一一跟自己讲述自家的工作史和儿女的心酸和辉煌事。
换上了自己穿来的套装,还是一样的别扭,有种自己也被这酒店禁锢住了的错觉。
安南战战兢兢地,此刻就是在酒店里也不想遇见任何人,不想回答他们问询自己分配在那个岗位的话题。穿过地下负一层,从员工通道快快地来到了大街上,看到了几个在等车的同批培训的女孩,赶紧低头朝前走了。
“怎么不坐车!”
走了大约一公里,到了那天遇见白故商场,她听到白故大声对她说道。
“我想走走。”
她朝着他大声说道。
“哦,还以为你想不开呢。”
白故说完关上了车窗,一溜烟走掉了。
安南朝着车子消失的地方跺了跺脚,气哼哼地骂了一句。早知道他要奚落自己,才不搭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