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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王妈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她摆动着肥胖的身躯,双手一摆一摆,呵斥气喘地埋怨道:“让她好好待在家里不听,非要挺着大肚子往外跑。这下好了,弄出这种意外,要是我孙子有个三长两短,我非跟她拼命不可。”
“阿恒,不是我挑拨离间,你这个老婆,真是太不像话了!怀着五个月的身孕,还一点不安分,整天东跑西跑,像什么话?!”
王妈的声音又大又粗,粗重的嗓门隔老远都能听到,她说的话,一字不落全传入方微病房。
病房里,方微和林子贤停止交谈,王妈的话像一阵风,掀起方微婚姻生活的遮羞布,也揭开了方妈一直对外为方微营造的,家庭和谐幸福的假象。
家丑外扬,方微脸色涨红,目光躲闪,不敢与林子贤对视。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她别过脸,支吾着说道。
“这没什么,长辈担心孩子,一时心急话说得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林子贤轻咳嗓口,为方微解围。
走廊上,王恒火急火燎赶往病房,面对王妈喋喋不休的抱怨,有些不耐烦。
“哎呀,妈,你就少说几句吧,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确认微微和孩子的安全。”
他大步流星,疾步前往,不再理会王妈的碎碎念。
王妈支棱着小碎步,小跑着跟在王恒身后,对儿子的话嗤之以鼻。
孩子的安全重要是不假,至于方微,她才懒得管这么多。
母子俩一前一后,赶到301病房,王恒一步冲到病床前,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方微,语气焦急又迫切,“怎么样?你和孩子还好吗?怎么这么不小心,会被小孩撞到呢?”
说着又像是想起什么,眸光射出簇簇怒火,“那个小孩呢?那小孩现在在哪里,我找他父母理论去!”
方微连忙拉住他的手,“算了,我和孩子都没事,那小孩也不是故意的,他自己也摔了一个大跟头,估计也不好受呢!这事就算了吧,以后我小心点就成。”
“你和孩子真的没事?医生都仔细检查过了吧?确定吧?”王恒还是不放心,担忧的目光在方微脸上身上不断逡巡。
“没事,真的没事!”
王恒关心着她和宝宝两人的安危,让方微眼底有了笑意。
他不像有些男人,只关心孩子,不关心老婆,王恒的表现,说明他爱着自己,方微突然觉得,微凉的心口,有了暖意。
王妈跟着王恒,前后脚进房间,听到孩子没事,长舒一口气,但始终黑沉着脸,不给方微好脸色。
目光一转,看到病床前坐着个陌生的男人,她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警觉。
“你是谁啊?你坐在这里干嘛?”王妈上下打量着男人,警惕问道。
刚刚一味担忧方微和孩子的安危,王恒没怎么注意到男人,此刻听王妈这么说,才把注意力转到男人身上。
面对母子俩审视的目光,林子贤起身,礼貌地冲王恒伸出手,“你们好,我是方微的邻居,林子贤。”
方微跟着解释,“子贤是我小时候的邻居和玩伴,后来初中举家搬迁到县城,就一直没见过。今天恰好在街上碰到聊了几句,真是多亏了子贤,要不是他及时送我去医院,搞不好我和孩子就有危险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太感谢你了。你好,我是微微的老公,王恒。”王恒热情地伸出手,跟林子贤打招呼。
“不客气,应该的。”林子贤客气着,转头看向方微,“既然你家人都来了,那我先走了。”
“好的,谢谢你。”方微笑着说。
王恒热情地送林子贤出病房,两个男人站在一起,林子贤比王恒足足高出一个头。
“留步,你回去照顾微微吧,我先走了。”林子贤同王恒握手,转身离去。
看着林子贤高挺潇洒的背影,王恒有些失神,微微有这样的朋友,他怎么从来没听微微提起过。
慌神一会儿,他走进病房,就见王妈黑沉着脸,训斥方微。
“你说说你好好待在家里不行吗?你在家里,我是让你做饭了,还是洗碗了,还是拖地扫地了?我什么都没让你干!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你还不领情,偏偏一天到晚往外跑!”
“你要是安安静静呆在家里?能有这么多事吗?现在好了,为了你这事,王恒跟公司请假,又要扣半天工资,我跟着过来,地里的活也耽搁了。你一天到晚的,赚不到钱不说,还尽惹事,这说得过去吗?”
“幸好今天我孙子没什么大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王妈气得两个鼻孔都不够喘气,胸口起起伏伏,白眼快翻到天上。
方微低眉顺眼,静默地听着,心里的苦涩和酸楚不断翻涌,眼睛雾蒙蒙的,眨一眨,泪水便顺着眼角淌下。
她哭了,不是因为王妈骂她而哭,是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自责懊悔才哭。
王妈虽然骂得难听,但方微觉得她有一点没说错,自己大着肚子,就应该在家好好休养,而不是三天两头往外跑,弄出这些原本可以避免的意外。
幸好孩子没事,不然她也原谅不了自己。
方微肩膀一耸一耸,抽噎着哭泣,王恒看着不是滋味,帮着方微劝慰王妈,“好了,妈,事情已经发生,就不要再埋怨了。微微是孩子妈,发生这种事,她比我们更难过更自责,你就少说几句。”
他看一眼手表,把王妈往外推,“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家做点饭送来,微微和孩子还饿着呢!”
听到孩子饿着,王妈停止骂声,“行吧,我先回去做饭,待会儿送来。”
她并不想管方微的死活,之所以同意回去做饭,完全是因为方微肚子里,怀着她的金孙。
王妈正要离开,转身的瞬间,看到病房门口,又站着刚刚的男人。
她顿时警觉起来,语气不快道:“你又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