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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定了下,仿佛看穿了它的用意,伸出一只手抵住了巨蛇的吻鳞,施展了通神术。
死去活来后进入了长眠,多年卧棺,到底还是将他体魄调养好了,恢复到了全盛期,只是眼下于他而言,作用不大了。
颤颤收了手,山河将脸趴在巨蛇吻鳞上,轻抚着它的头背鳞片,喉间酸涩,低声呢喃道:“你是我的老朋友了,谢谢你让我知道我是谁,也谢谢你把我带出来……”
它要回归到暗河中,或在天坑底下长眠。
它记得山河说的大限将至便生离,不作死别。
往后的路,山河仍旧一个人走。
那一瞬,他甚至萌生了要留下来的冲动,陪巨蛇到最后一口气,哪怕一息尚存仍陪着。
他又不是没送走那么多的人……
可巨蛇离开得决绝,脑袋一推,将山河推开几步外,尾巴一甩,直接潜入水底,再不浮头。
山河失神了许久,怅然若失地仰天苦笑。
天坑外还有他长长的路要走,可他要走去哪里?
背负着沉重的一身债,余生只有回忆消遣度日了。
出坑后,山河方知那一片竟是天晋东城境内深山。
原是知命的地盘。
当年,知命招揽了多城逃难的人入了坑,那些人满怀新生的憧憬一去不复返,在坑内堆垒荒骸骨冢,填了他人欲望的沟壑,成了他人野心的陪葬品。
很唏嘘!
他对天晋东城不感兴趣,丝毫没有流连,想他的羁旅生涯中也不会有天晋东城的故事,沿着记忆中的路,找回了最熟悉的地方。
那个他拼着一身作死胆气闯过几回的地方——风行小筑。
山河轻轻推门而入,小筑格局依旧,里边纤尘不染。
那屏风上的双鹤仿佛抬头仰视,展翅欲飞,令他嗅到了一丝朝气,原是心如槁木,竟一夜春风般倏忽发了芽开了花。
山河兴冲冲绕过屏风,映入眼帘的是空荡荡的澡池与寝榻,脸上刚泛起的鲜活骤然消散。
开了的花顷刻间凋零殆尽。
风行至此,轻轻掀起幔帐,继而冷了心底一池活水。
山河身形一晃,似又想起了什么,急忙忙开了衣柜,衣柜里的衣物依旧,连那几件素雅洁净的长衣仍在。
他轻轻抓起了衣角,捧在手心,泪水在眼眶中氤氲打转。
仍旧是那股淡淡的柏叶香,自当年入了幽冥,这些衣物便再无碰过了。
保存得真好,他心想。
寝榻上双枕紧紧挨在一起,他都还没来得及枕过。
坐榻上轻抚着席上枕被,山河紧抿的唇打着颤,连出来的声音都抖得厉害。
“刻了大半夜的符,这不,还是没派上用场……”
抱着枕头,他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枕头下边的功德囊很刺眼。
枉他还心心念念着用自己所修功德来护佑心爱之人,终究还是痴心妄想。
“修了那么久的功德,不也没留住你……”
真正想要留住的人,一回都留不住。
不可恨,但很不甘。
他将功德囊重新系回腰间,分了一抹灵识在屏风的仙鹤上,以期能带来好消息。
走出了风行小筑,又绕到了海棠林。
海棠花开了几回,他不知道,但粗壮苍劲的树干,已有多个年头了。
望着开得灿烂的满树海棠花,山河伸手摘下了一株化作一柄剑,在树下舞起了剑。
昔年,父亲山北寻教的剑术,他在幼年时已刻骨铭心,即使多年不曾碰过剑,他仍旧能想起那一招一式来。
他虽身怀多门绝技,可于他心里,剑道仍在他所学之术中位列首位。
他不曾在大祭师面前用过剑,即使是大战太岁神煞时也是晃眼间,此刻哪怕斯人不在,他也要纵情一舞。
山河足不沾尘,身轻似云,剑随身动,游龙穿梭,所过之处,习习生风,挥剑起落,带起片片海棠花,花不沾身,却环在他周身自在舞动。
长剑如芒,银光乍起,月影之下,清姿卓然。
一舞毕,山河按剑在手,再化成海棠花插回腰间。
踏着月色,他再登祈楼的云峰望台。
此处似乎还维持着祀月习俗,望台上仍旧洁净。
往后年年,是何人主持祀月?
那些糟老头子还在不在?
朝氏的族谱又被谁篡改了多少?
站在望台上,他竟触景生情,冒出了诸多疑惑。
往下望去,那方祭台,曾经他散魂的地方,有股莫名的亲切感。
如若当年他就那般散魂死去,是否后续那些破事便不会上演?
即使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或许至少他想留住的人,不会就那么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