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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进入八十年代, 北京市内几乎每年都要举办几场换房大会。 老狄家只有两间电影厂分下来的屋子，又没什么人需要通勤，以, 即便狄科对换房大会早有耳闻, 也从没亲临现场体验过。 他从自家片区的房管员那里听说，今年的换房大会是由市房管局、市总工会，以及电视台报社等好几家单位共同举办的。 房源信息全面，大会规模空前盛大, 或许能解决他家的问题。 之前狄科对“空前盛大”的说法始终存疑, 觉得是房管员夸张了。 但是, 当他们将摩托车停劳动人民文宫门口的存车处, 从车上下来时，于童的第一反应就是, “你确定这是换房大会，不是庙会么？” 文宫门口居然还有卖糖葫芦棉花糖的。 再往里面一些，她还看到了卖风车气球, 踩高跷的。 狄科越过前方的人山人海，抬手指向大门上的红色横幅, “那不是写着嘛，第六届全市换房大会。” 有换房需求的人居然这么多！ 狄科突然就有了信心, 今天兴许真能解决自家的问题！ “走, 咱们先进去看看情况。”狄科走前面开路, 招呼锁好摩托车的于童赶紧跟上。 不过，刚走到文宫门口, 他就被一位大妈拦了下来。 “小伙子是来参加大会的吗？刚来啊？”大妈得慈眉善目。 狄科心说, 这进展可够快的，还没正式进门, 就有了打听房源的。 “嗯，还没登记信息，先跟您碰上了。” “那咱们也是有缘。”大妈拉着他问，“你先跟我说说你的基本情况，多大，多高，家庭住址是哪一片儿的？” “前门附近，但不是正街，往胡同里步行大概一刻钟吧。” “地点挺好的，就是离正街太远了，上下班乘公共汽车不太方便。” “还行吧，骑自行车还挺快的。三进的院子，具体多高我没量过，举架怎么着也得有三米多吧？” 于童他身提醒道：“大妈问的是，你年纪多大，身高多少！” 换房还要问身高年龄有点奇怪，但狄科仍是如实回答：“快二十一了，去年体检时一米八八，今年不知道长没长高。大娘，您那边是什么情况啊？” 您不能只问我，也得说说自己的房源情况吧？ “我这边的情况不便透露，你年纪太小了，不合适！”大妈摇摇头，望向他身的于童问，“你俩什么系啊？有对象的可不能来，这是扰乱会场秩序！” 狄科愣道：“大娘，我有没有对象，跟会场秩序有什么系？有对象还不能换房啦？” 于童他背上拍了拍，示意他看门口的两块牌子。 【相亲大会请走左侧通道。】 【换房大会请走右侧通道。】 于童乐不可支地说：“这位男嘉宾，您走到相亲通道来了。” “……”狄科无语道，“两个活动为什么要赶同一天举办？难怪会来这么多人呢！” 于童拉着他去右侧入口，“快走吧，小心一会儿又被人当成女婿相中了！这边每个月都有相亲大会，今天是正巧两个活动凑了一起。” “你以前来过相亲大会啊？” 否则是怎么知道的？ “来过啊，还来了好几次呢！”于童随着人流入园，扭头说，“这边的相亲成功率还挺高的。” 她陪表姐来过几次，表姐跟岑深就是这里相亲认识的。 狄科一方面震惊于她这样条件的女同志，竟然也来参加相亲大会，另一方面又心里默默记下，回头可以让他家几个哥哥来相亲大会上寻找姻缘。 若是早知道还有相亲大会这样的活动，他们家的几个光棍儿肯定都是文宫的常客。 劳动人民文宫也叫太庙，是明清时期皇帝祭祖的地方，建筑风格与故宫相似，周围有许多参天的古树。 进入园区以，人流就没有外面那般密集了，狄科于童按照指示牌找到换房区。 有工人员过来询问他们的具体情况。 狄科跟对方打听：“同志，咱们这都能提供什么服务啊？” 能帮忙清理钉子户不？ “这次大会的服务范围很广，换房，住宅、铺面开发，房屋托管、维修，房屋竣工验收，白蚁防治，我们都能做。” 狄科感觉有戏，人家这服务范围还真挺广的，他连
忙把自己房子的情况说了。 “同志，我不换房也行，要是有俩钉子户一直不肯搬走。你们提供清理钉子户的服务吗？” “……”工人员的容僵了一下，“要不您再去别的区看看，我们区没有这项服务。” 市内八个区的房管局都换房大会设置了服务台。 狄科暗忖，大家的服务项目应该是差不多的，这里不成，去其他区也够呛，只好退而求其次。 “咱们这里换房，只能换公房吗？私房能不能换？” 他刚才已经旁听了好几拨换房信息。 大分人是因为上班或上学交通不便，想市区范围内以公房换公房。 只要两户人家都同意，将家具一搬，住户一换，就算完成交易了。 没有什么产权纠纷。 但他这种交换私房的，似乎比较少见。 工人员点头说：“私房当然可以换。您想本区换本区，还是本区换外区？” 狄科将一张纸条交对方，上面有他提前想好的可以接受的换房位置。 地点比他那套院子的位置略逊一筹。 于童他的纸条上瞄了一，问：“你把前门附近的房子换到这些地方，不心疼啊？” 对于穷小子突然有了一套大院子的消息，于童接受良好。 老于正住的那个一进院子就是八零年落实私房政策的时候拿回来的。 这样的事情，她这几年见得多了。 “还行吧。”狄科无谓道，“这些地点都地铁第二期环线范围内，其实位置也不错。我那个院子这些年被造得不成样，里面乱糟糟的，从没修缮过，还有俩钉子户。甘蔗没有两头甜，想跟人换同等大小的院子，总得某方面吃点亏。” 工人员拿着他的小纸条斟酌良久，印象里似乎没有这么大的私人四合院登记过。 这种面积的院子，少有人会拿出来交换。 他们接触最多的是交换其中一两个房间。 “您这个不好查，要不咱们去电脑服务处试试？” 狄科着问：“咱们换房大会这么先进呀？连电脑都上了？” “嗐，这是我们今年的服务亮点。”工人员将他们带去电脑服务处，跟负责人将情况说明，然对狄科解释道，“您交一块钱，等上三五分钟，电脑就能帮您匹配出两至三套换房方案。” 狄科还是很乐意为高科技买单的。 交了一块钱就兴致勃勃地等待自己的梦中情房。 电脑为他出了两套方案。 一套白云观附近，已经过了西护城河了，狄科有点不太乐意。 另一套鼓楼附近，也是三进的院子，但占地要比自家这套小上将近五十米。 狄科觉得第二套方案还不错，小点就小点吧。 他院子里有俩大钉子户，总得让人家占点便宜的。 “同志，您能联系到212号这套房的房吗？我想跟他聊聊。” 工人员将一张打印纸递他，上面有一个硕大的号码，689号。 “212号是早上录入的，那房应该就咱这换房大会上呢，您带着自己的号码，园区里找找212号吧。要是找不到人，我再把他联系方式您。” 于童好道：“得嘞，这回真弄得跟相亲似的，还得举着号码接头。” 当年郑雪茹岑森就是举着号码认识的。 “要是真能相上也行啊，”狄科跃跃欲试道，“就看我俩有没有缘分了！” 这园区里晃悠的人，大分都举着一张号码牌。 两人本着随缘的心态，里面乱逛。 一个小时，于童尖地旁观象棋的人群中，找到了212号。 远远瞧见对方高大壮硕的身板，狄科立马就心动了！ 这大哥行啊！ 膀大腰圆！ 就凭这体格，清理俩钉子户岂不是手到擒来！ 狄科走过去与对方相认，那大哥听说他是要换院子的，也瞬间来了精神。 “我这套房到手以就一直放着，已经放了两年了，就等着跟人换房呢。这两年的换房大会我年年来，一直没碰到合适的。” 狄科乐呵道：“您那是缘分还没到啊，就等着跟我这套院子相遇呢！” “哥们儿，您那院子地点不错，为什么要换房？”
“我这套房是刚落实回来的，有两户人家迟迟不肯搬家……” 大哥打断问：“院儿里有钉子户啊？” “嗯。” “那不成不成！有钉子户的我绝对不换！”大哥摆手都快摆出残影了，“我手里这套房，当初就住着一家钉子户，我跟他们来回拉扯了将近一年，我家老太太都被气得住进了医院。为了这套院子，我们全家都瘦脱相了。” 于童觑着他那比自己腿还粗的手臂，心想，这要是没脱相，得壮成什么样啊？ 好不容易遇到了合适的房子，位置面积都不错，狄科就想争取一下。 不过，这大哥对钉子户的抵触情绪太高了，他便跟人家闲聊。 “换房子是大事，强求不来。不过，大哥，您当初是怎么把钉子户清理出去的啊？” 要是能跟这大哥取到真经，他连房子都不换了。 “我们家的办法您不了。”大哥意兴阑珊道，“那家的老爷子跟我家老太太吵了一架，我家老太太当晚被气得住了院，那家老爷子年纪也不小了，第二天早上就不不响地咽了气儿。” 狄科于童：“::::::” “钉子户确实不好安排，二狗，咱们别为难这位同志了，”于童拉着狄科赶紧走，“咱们再找另一个房问问。” 第一次相亲以失败告终。 距离那人远了，于童嘀咕道：“难怪他家房子两年都没换出去呢。老爷子那房里蹬的腿儿，谁能毫无芥蒂地住进这样的房？” “你没住过大杂院吧？”狄科问。 “怎么没住过！我爷爷家以前也住单位家属院，都是平房。” “那你应该了解啊，住的人家多了，院子里难免会有办红白事的。”狄科没什么谓地说，“咱把那老爷子的白事，跟院子里其他白事等同视之就好了。” “那老爷子是被气死的，能一样么？”于童觉得狄二狗还是太年轻了，“钉子户是不对，但他们家能把人气死，肯定也不是善茬。万一再闹出人命来，你心里能好受啊？” “那倒是。我妈要是听说那房子里死过人，肯定也不乐意去。”狄科立即转了口风，“还是你有见识！” 于童：“……” 就凭这小子随时随地能拍马屁的本事，不他一个大班长当当，真是埋没了。 狄科这边算是白折腾一遭，他琢磨着，既然把于童诓来了，总得帮人家找几套合适的房子吧？ 于是，两人又返回电脑服务处，让工人员帮忙出了几套购房方案。 位置圈定歌舞团文局附近。 但是，如今市区里的商品房不多，稍微像点样子的就得大几万。 于童其实文局家属楼住得挺好，买房子要是为了握住于宝塔的经济命脉。 省得他乱花钱买赝品。 不过，若是让他掏出大几万买房子，估计得把他那点家底都掏空了。 安姨恐怕会有想法。 还不如买团结湖那边的华侨公寓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反正她平时不去住，让人帮忙租出去也不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逛了一下午的换房大会，虽然没能找到合适的房源，但于童内心突然被激发出了非常迫切的，赚钱的欲望。 如果口袋里的资金充足，哪还算计着郊区买房？ 两人决定继续碰碰运气，但是傍晚的北风一阵冷过一阵。 狄科瞥见她鼻尖手背都被冻红了，便手上哈了口气，哆哆嗦嗦地说：“这会儿有点冷啊，咱买个烤白薯暖暖手咋样？” “算了，从这里走到门口还得挺远呢！”于童摇头，一会儿就该散场回家了。 “咱俩猜拳啊，谁输了谁去跑个腿。”狄科自信满满道，“我猜拳从没输过，从小打遍天下无敌手，这次肯定是你跑腿！” “嘁，口气不小啊！”于童摆出架势，“今儿就让你开开！一局定输赢，输的去买烤白薯。” “来来来。” 俩人大树底下石头剪刀布。 号称从没输过的狄科一把就出局了。 “要不三局两胜吧？”狄科开始抵赖，“我手被冻得不好使，出拳出慢了！” “出慢了还能输？这不是手的问题，是脑子的问题！你这就是站房顶跳伞，水平太低！”赢了猜拳的于童欢喜地将他推往大门的方向，“早就说好的事，不带玩儿赖的啊！快
去快去！我挑个最大的烤白薯！” 狄科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嘟嘟囔囔地跑去了文宫大门口。 让大爷帮忙挑了两个最大的烤白薯，又去不远处的小饭馆买了一缸子小吊梨汤。 返回的时候，腰里还别着一串糖葫芦。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于童伸手接过扎啤杯装着的梨汤。 “别人都买，我就跟着买了，”狄科提醒道，“这扎啤杯还有两块钱押金呢，你喝完了把杯子留下啊！人家这小饭馆儿可真会做生意，夏天卖啤酒，冬天卖梨汤。卖什么都有销路。” 于童灌下去半杯梨汤，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每个毛孔都是暖的。 “二狗这个梨汤买得不错。”于童夸奖道，“回去就安排你当大班长！” 狄科把她剩的半杯梨汤喝了，一抹嘴说：“班长的级别太低了，我以可是要当科长的！” “那不是以嘛，”于童板着脸，学着她爷爷的语气说，“年轻人要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地干工。我觉得你还有点浮躁，这个大班长就先收回了。” 狄科：“……” 还没上任就被撤了。 两人补充了能量以，觉得可以园区里再转转。 于童早就发现，之前有一个服务台前的人特别多，这会儿人群散开了一些，她便带着狄二狗挤了进去。 这个服务台叫做“换房状元服务专台”。 持这个服务台的工人员，是去年的换房状元。 帮助上千户有需求的市民成功换房。 狄科觉得电脑都解决不了的事，换房状元也未必管。 但是于童对人才还是很迷信的，既然人家能当状元，必定有些特别之处。 换房状元姓范，是个四十多岁的圆脸大姐。 范大姐听了他们的要求，不电脑，不翻笔记，当场便问：“小伙子，我手头有一套北海公园附近的房子，你对地点满不满意？” 她听出来了，这小两口比较注地段。 要是地段不满意，她说再多也是白搭。 狄科忙不迭点头。 人家挨着□□什刹海。 每亩地比他那院子还多要一千斤小米呢。 满意啊，那可真是太满意了！ 郭美凤爱去公园晨练，吊嗓子，要是能有个公园附近的院子，这老太太可就有去处了。 “范大姐，这房子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要换？” “这座院子是大两进的，五北五南三东三西，正经有十六间房。房觉得房子有点小了，想换个更大的。” 狄科听说是两进的，就不太乐意。 哪怕地段再好，面积那摆着呢。 少一进，至少差两百平。 他不能因为俩钉子户，就凭白丢掉两百平的房子啊！ 范大姐明白他的顾虑，熟练地操电脑，找到689号房源的登记信息。 她比照着说：“您这套三进院子的面积不是特别大，三进院儿里算中规中矩的。我为您介绍的这套大两进呢，面积只比您那套小一百五十平。而且房家里还有个五十多米的地下室，您跟他换也不算太亏。” “地下室只能储物，又不能住人。” 哪怕把地下室也算上，还差着一百平呢。 他能接受地段上的差异，但是面积上差这么多，只觉得自己亏了。 一百平！ 一个厅局级干的三室住房，也没有一百平啊。 “范大姐，您还有没有其他房源啊？跟我这个差不多的。” “跟您那个差不多的，电脑早就帮您匹配过了。像您家这么大的院子，里面还有钉子户，一时半刻是找不到合适房源置换的，有些人等上两三年也未必能碰到合适的。”范大姐劝道，“我觉得您可以先跟房谈谈，有什么条件您可以提嘛。” 不等狄科答复，范大姐便抻着脖子向一个临时搭建的小板房里喊：“卢大爷，快别玩儿了！有人想换房，您来见见呀！” 小板房里的人回道：“外面太冷了，您把人带进来吧！” 狄科于童被范大姐带进小板房。 刚一进门，迎面就扑来一阵热乎气。 两个精瘦的老头正挨着一个煤炉子下棋，炉子上还煨着一壶热水。 范大姐对那个戴墨镜的老头说：“卢大爷，人家要换房的，你们谈谈吧。”
说完又急匆匆走了出去，还有一帮人等着她帮忙换房呢。 狄科真心不想三进换两进，便先发制人道：“大爷，我那院子里，有俩钉子户，而且都是年纪挺大的老人，处理不好可能会惹上麻烦。” 大爷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漫不经心地问：“爷们儿，您房子哪儿啊？多大的？” 狄科简单做了介绍。 “哦，那位置还行，面积也还凑合。”大爷口气轻松，“不就俩钉子户嘛，没事，我能处理。” 于童提醒道：“大爷，我们刚才碰上一位同志，他家的钉子户因为处理不当，院子里去世了。” “那他们也太没水平了！”卢大爷轻嗤一，“你们看我的！咱先他们断水断电一个月，不信他不搬家。” 狄科无奈道：“早就断了！不过，两家的年轻人都搬走了，只剩两个老人住那里。出而落而息，水就去隔壁院子接点。” 通电的时候，人家也不怎么电灯，断水断电对人家完全没影响。 卢大爷睨着他问：“看您也是个挺大的小伙子了，怎么对俩钉子户还畏首畏尾的？那是咱自己的房子，还能让他们占了去？” 狄科不想跟他换房，也就没必要介绍太多家里的事情。 但是，他不说，卢大爷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家里有人要升官，还是要升学呀？”老头了然道，“怕那俩钉子户去单位闹吧？嘿嘿，除了这个理由，也没别的能制住你们了！” 卢大爷扔下棋子，拍拍裤子上的灰说，“走吧，带你们去我家看看。看中了，咱们再谈，看不中谈了也是白谈！” 于童瞟向狄二狗，插言道：“大爷，您家那院子有点小，跟我们这个差了一百多平呢！如今一套一百平的楼房，还得大几万呢。我们就算不吃不喝，十年也攒不下好几万呀！大不了就跟钉子户耗上几年，也比一次性损失这么多钱来得划算！” 卢大爷睨着狄科说：“你媳妇比你敢说！” “您别误会，她还不是我媳妇呢，不过，”狄科又附道，“她确实比我强了十八圈带拐弯。” 于童：“……” 狄二狗是不是不拍马屁就会死？ 卢大爷介绍道：“我那院子虽然面积没您那套大，但那是我祖上的，我们祖上出过进士，这就是进京赶考住的房子。当年这房子被家收了上去，但我一直这院子里住着，稍微有点破损我就自己修补了。落实私房政策以，我又整体翻修过一遍，比你们那些大杂院可强多了。” “这可是您家祖宅，您舍得换呀？” 卢大爷爽朗道：“千年的黄土易百，这房子之前也不是我们家的。我家里四个丫头，一个儿子也没有，留着祖宅能干嘛？想换就换了。” 狄科挺佩服人家这洒脱劲儿。 不像他，一百平的差价是真的舍不得。 “两进的院子也不算小了，您换那么大的房子干嘛啊？”狄科问。 “我大闺女回城以一直想开个旅社，试了几次都没开起来。我就打算让他自家房子先练练手。换个三进或者四进的，一半自住，另一半让她开旅社。” “这意真不错。” 狄科心想，要是那俩钉子户能搬走，我也可以家开个旅社呀！ 换房大会的办方喇叭里通知，大会即将散场。 三人结伴走向出口。 卢大爷尝试邀请：“爷们儿，带你媳妇去我家看看吧？看了以，你保准喜欢，我那里收拾得可好了！” 狄科舍不得一百平，也不想去看人家的院子。 瞧卢大爷的打扮，那院子应该是收拾得不错的。 万一动心了怎么办？ 一百平，小十万块钱呢！ 看不起。 天色渐渐暗下来，时早已华灯初上了。 狄科婉拒道：“大爷，今儿太晚了，我们就不去了，明天还得上班呢。跟您说句实，我是真的不舍得一百平的差价，看完了您的房子，我怕自己忍不住跟您换了。” 卢大爷闻言乐道：“那行，反正我房管局留了家里电，您要是想通了，随时我打电。” 狄科二人与大爷礼貌道别，目送他走向一辆黑色皇冠轿车，拉开驾驶室的车门便钻了进去。 “这大爷可真有钱啊。”狄科没出息地流口水。 “行了，你又不想跟人家换房，有钱没钱跟你有什么系。”于童将扎啤杯还小饭馆
老板，扣上头盔就想骑车走人。 陪这傻小子吹了一下午的冷风，除了认清了自己没钱的事实，竟然半点收获也无。 “于童，你一会儿去哪儿啊？咱再一起吃个晚饭吧？”狄科盛情邀请。 虽然没办成事情，但饭还是要吃的。 早就被白薯填饱肚子的于童，什么也吃不下了，挥挥手就骑车走人了。 她这回学乖了，没跟狄二狗说“要不要送你一程”之类的客套。 否则以这小子的厚脸皮，她真得送人回家。 换房不成功，狄科也并不气馁。 能成功的毕竟是小概率事件。 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他又元气满满地开始了新一周的工。 翻译室的队伍顺利挺进际经贸问答知识竞赛的决赛圈。 团委已经下达了通知。 决赛被放今年的最一天，12月31号。 单位里组织新年晚会也分大小年。 听说去年的文艺晚会举办得非常盛大，以今年就不再举办晚会了。 反而把这个知识竞赛的决赛放了晚会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场赛制新鲜，注度极高的知识竞赛，将代替新年晚会陪大家跨年。 为了拿下最一场比赛，知识竞赛的七名队员征了一间临时办公室，每天下班都要聚这里加班到深夜，准备决赛的题目。 翻译室孙任，以及交际司的一位副司长，先来到办公室为队员们打气。 鼓励大家为了翻译室交际司的荣誉而战。 号召大家打好这场荣誉保卫战！ 狄科每天被灌下无数口鸡汤，但最能激励他的，还是那张电视机票！ 他已经跟郭美凤夸下海口了，今年过年一定让她自己家看春节联欢晚会。 以，自打有了这间临时办公室，他跟陈诚就办公桌上打起了地铺。 以求节省路上的通勤时间。 他单位打着地铺，好久没能回家，太平里胡同那边，郭美凤家里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您找哪位呀？”郭美凤见这人穿得挺体面，不由客气道，“这院子的住户我都熟，帮您喊一就行。” “同志，我找一位叫狄科的小伙子，他住这里吧？” “哦哦，那是我儿子。”郭美凤热情地问，“您怎么称呼？找他有什么事？” “我姓卢，之前换房大会上见过您儿子媳妇……” “等等，”郭美凤立马就来了精神，“您说你见到我儿子跟他媳妇了？” “对啊，他们两口子跟我谈过换房条件。” 郭美凤心里这个激动呀！ 一时不知该先问问儿媳妇的事，还是问房子的事。 不过，既然人家已经找来家里了，还是先谈房子吧。 她之前听老五提过，有个老头想两进的院子，换他们家那个三进的。 郭美凤跟老五的立场是一致的。 坚决不能换！ 谁换谁吃亏，那可是一百平呢！ “您是想两进院儿跟我们换三进院儿的卢同志吧？” 卢大爷颔首。 “那我可不能答应您！”郭美凤摇头说，“我们家的条件您也看到了，七八口子人挤两间屋子里，这一住就是几十年。” “谁家不是呢，我家之前也是这么住过来的！”卢大爷真诚道，“大妹子，我这也是为了孩子，才厚着老脸上门。” 郭美凤心说，谁是你大妹子呀！ 叫大姐也不能便宜你一百平！ 卢大爷将带来的糕点礼品送上，等郭美凤接了过去，他才打开自己的黑色皮包。 从其中拿出三个大本子。 “大妹子，你们的院子我已经去看过了，大小地段都合适。我也是诚心想跟你们家换的，”他将三个本子递过去说，“我这有三个门面房，虽然面积不大，但门面房向来是比住宅贵的。你们要是乐意，可以从这三个里选一个，算是我的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