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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明把孙贤,蔡岚,孩子送到四合院,简单问了他们梁小东的事儿后开车走了。
李光明这个人是朝鲜族,在道上的地位并不高,一开始他只是哈城哈四爷手下的一个杀手,由于1983年严打后哈四爷犯罪团伙的覆灭,李光明在哈城再无容身之地,他只身来到京海发展,由于人生地不熟,一开始他在京海发展的并不顺利,但是受到京海大哥的指点后他在京海朝阳区朝鲜族人的饭店混得风生水起。因为富贵与京海大哥有过命的交情,所以孙贤这个忙,他一定要帮。
桑塔纳轿车驶出胡同,汇入到大路之上,对面的汽车从桑塔纳轿车边上飞驰而过,引擎的轰鸣声像是嘶吼声久久萦绕在耳畔,道路右边京海城地标性建筑天安广场快速移到车窗后,一群鸽子结伴从城楼飞向天空,前方的大路望不到尽头,路上的车辆宛若一条长龙。李光明看着前方,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手掏出大哥大,他拨通了电话号码。电话嘟嘟响了两声,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严打才过,现在还很严。大哥现在给我打电话干嘛!”
“我想让你去一趟春城。”
“去哪儿?”
“对,就是去春城。”
“去哪儿干嘛?”
“盯个人。”
“谁呀?”
“梁小东。”
“梁小东是谁呀?是四九城的人吗?”
“是四九城的人,也是六扇门的人。”
“黑白煞星?”
“就是这么个人物。”
“大哥,哈四爷和兄弟们死后,剩余的兄弟噤若寒蝉,现在让我们去春城,我恐怕办不到。”
“只是盯着,了解他的行动轨迹,其余的事不用你做,我会派兄弟过去,安排好一切的。”李光明说,把汽车停下来,他的汽车距离路口二十米远,前方停着十多辆汽车,路口的红灯亮着,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嘟嘟的响。
“春城太大,我们去哪儿找梁小东。”
“梁小东是春城刑警队民警,他在春城有一间叫做夜来香的夜总会。你们可以去哪里找他。”
“我知道了大哥。”电话挂掉。
一个肥胖臃肿,身材矮小的光头男人依靠炕柜上,仰头看着焦黄的棚顶,呆呆的出神,窗户外,菜圃种植的蔬菜生机蓬勃,由于上过农家肥的缘故,空气中弥漫着大粪的臭味,成群结队的苍蝇因为臭味而来,嗡嗡地在菜园叫着,飞过开满鲜花的蔬菜上方。院前的平房很有年代感,黄土垒砌土墙上有开裂的裂纹,房顶上铺设的毛草湿漉漉的,垂落在房檐边上的毛草正滴落着水珠。破屋里格局很小,脏乱,塑料袋随处可见,吃剩下食物残渣上爬满了蟑螂。墙灰脱落,雨水淋湿的墙壁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空气中弥漫着臭脚丫和酒精的气味,当这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屋里像是充斥着霉烂的气味。
这个依靠在炕柜的男人叫做崔始元,这个人跟李光明是发小,同李光明一样都是朝鲜族,他曾经和李光明混过一阵四九城,但是由于李光明的地位低微,所以他的收入一直不多。
现在他觉得愁苦,盯梢黑白煞星,这事儿并不简单。他眯着小眼睛,这表明即便他答应了李光明,但是从内心里他也很抗拒,有一瞬间他又咂摸自己厚重的嘴唇,从他口中响起清脆的声音,似乎预示着他正犯难地考虑接下来怎么做。
过了一会儿,他下炕,推门走了出去。
远方一望无际的田野,散发着诱人的稻花香,近处田埂中,一个挽着裤腿的老农民在田地里弯腰摘除野草,一只中华幼犬趴附在半米高的田埂草丛里,突然跳起来,对着野草汪汪的狂吠,然后又撒欢似地跑到老农民的脚下,嗅闻着他沾满泥土的小腿。
他走过田边,前方赤色的彩霞中透露着太阳金色的光芒,一阵冷风吹过来,村落烟筒里冒出的炊烟,像是仙女身上的白练一样飘荡在空气里,空气里顿时弥漫开饭菜,酒水的香气。他脚下的泥土坑坑洼洼,他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地说:“盯个人,就盯人,什么也不做。”路边的柳树赞同他的话,轻轻摇晃着头,前方道边上的校园里旗杆上的旗帜咧咧作响声,似乎在为他鼓掌,他继续走着,又喃喃自语地说:“但愿这次别出什么事。”他走过低矮的平房,来到一个田边平房门前停了下来。门敞开着,院里黄土垒砌的平房似乎要坍塌了,右边的墙角裂开巨大的裂纹。可能由于雨水的浇灌,从墙缝隙里长出了绿油油的青草。“朱庆之,我来了。”他说,走到屋里。
屋里传来一个年轻男人洪亮的声音。“进来吧!”
崔始元走进屋里。屋里空间狭小,一张火炕占据了大半个屋,炕上摆着一个破旧的炕柜,一张残缺一条腿的炕桌,炕桌表面的油漆已经脱落,此时正放着装着烟草的簸箕,朱庆之躺在炕上,拿着旱烟吧嗒吧嗒抽。
“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他说,那像是长着乱草一样头发蓬乱的大脑袋动了一下,然后他一双三角眼睛斜视着崔始元。
“大哥给咱们安排事了!”崔始元说,做到炕边上,把簸箕拿在手里,一边低头看着大叶叶子烟,一边碾碎烟叶。
朱庆之猛吸了两口烟,他厚重的嘴唇蠕动几下,然后他从炕上坐起来,他身上穿着条形纹洛的黑格子衣服,这样穿搭虽然看起来显得人瘦高,但是由于他身材具有朝鲜人典型的特征,矮小而肥胖,所以当他坐着时,他看起来像是一尊泥塑雕像。不过再瞅他的脸,他却不像是一尊佛了,而像是一个横肥的地主。他的脸蛋肥嘟嘟的,面颊透漏着红光,光秃秃的脑门上散发着油亮的光芒,他的五官都很小,他的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小,甚至他的一双手也是圆乎乎,小巧的。
他把烟灰磕在烟灰缸里,“大哥给咱们安排什么事了?”
“大哥让咱们去春城盯个人。”
“盯个人!”他诧异地上下打量崔始元。
“对,就是盯个人。”
他又拿起烟袋锅子,抽起来,“盯个人也不难。”他说,眼中透露出狡黠的光芒,“春城距离咱们朝鲜自治州也不远。”
“朱庆之,咱们今天就去春城。”
“稍等,我带点钱。”他说,打开炕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裹东西的破旧手帕,他打开手帕,里面赫然出现一打一元的钞票,他把钞票拿在手心里,数了一遍,知道有百元后,他又数了一遍……等到确定确实百元后,他才把钱揣到兜里,然后和崔始元一同走出屋里。
他们站在村口,崔始元准备打车,但是他却阻止了崔始元,他拦停了一辆去延市卖菜的拖拉机,乘坐拖拉机走了。
到了延市火车站,有今天下午的火车票,他却不买,因为这张火车票要比晚上去延市去春城的火车票贵了几块钱,最后他买了晚上的火车票,在中午的时分,他带着崔始元找了一间小面馆,只点了一碗面条,然后一人一半,虽然只有一碗面条,但是他们吃的却津津有味,等到晚上,他坐上火车,却再也不肯花一分钱买任何食物了。
绿皮火车硬座车厢中,推着小车卖货的女服务员叫卖着食物,晚上旅客们吃着各式各样的美食。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味。崔始元说:“买点吃的。”他肚子咕噜咕噜直叫。朱庆之说:“等咱们办完事,光明哥给咱们汇了钱,咱们再去饭店大吃大喝。”他站起来,说是上卫生间。但是人到了卫生间后从兜里掏出一袋饼干,就着凉水吃了一袋饼干。等他再回到座位上时,他环抱着双臂,微微睁着眼睛瞅崔始元,崔始元一双渴望的小眼睛总会在旅客面前的美食上转悠,然后耸动着喉结,咕噜咕噜吞咽下唾沫,这时他的腹部咕噜咕噜叫。朱庆之闭上眼睛。
等到凌晨达到春城火车站时,朱庆之又不肯去旅馆,他带着崔始元在路边上的长椅子躺了一会儿,然后不吃饭,去了春城市局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