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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很怕二舅,因为他是个傻子,先天性的,但是不影响他务农活,他今年已经六十四了,依旧没有结婚。“哎呀,俊德来了。”
他傻笑着,指了指我,“你儿子?”
父亲有些骄傲地点了点头,面向我指了指二舅,“二舅好。我是方文一。”
小时候我很怕他的笑,现在这种感觉全无,反而觉得他的笑没有一点的虚伪和虚假,那种高兴的感觉我甚至可以闻到,“嗯,好好好。”
二舅有一只眼睛出生的时候就瞎了,他脸上的皱纹很多,很深,皮肤相较大姨,更为黝黑,他胳膊上的肌肉是很充实,那是努力劳动的象征。
他矮小的个子站在我面前丝毫没有一点低耸,他穿着军绿色的胶皮鞋,而我穿着昂贵的旧运动鞋。我从来没有觉得他矮小,我感觉他很高大!
父亲和二舅在说话,讨论这几年的收成和我们要负责的位置,我离的很远听的不是很清楚。
我站在土地上,看着远处的景色。
远处的山最高处立石陡峭,半山腰却自然平坦,树木挺拔,真有重岩叠嶂的感觉。
父亲招手示意我,“来吧。”
我需要用锄头把土松开,然后用垄机开垄,最后播种踩实。我看着一望无际的土地陷入了沉思,基本上大致范围已经有了,可是到头好远啊。
没有手套给我,我只能抡起锄头就是松土,父亲特意给我演示了一下怎么用锄头,要把土松成什么状态,因为好几天没有下雨了,不少地方因为缺水已经成了结成土块了。
我开始松土,没一会汗水就从我的额头上流下来,好像我在太阳底下跑着马拉松,我用力地抓住锄头,开始敲打土块,尽可能的挖深一些,但是没有一点有水的迹象,父亲跟在我的后面开出垄沟。
我的皮肤在太阳的炙烤下有些开始有些变颜色,我的皮肤本就不好,再次变黑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担心她会讨厌我变黑的样子。
我用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没有任何的犹豫,我不停的挥动着,没过多久,父亲就跟不上我了,我依旧继续往前开垦着。
我喘着粗气,感受着身体出来的热气,头脑的震动像是我刚刚经历完剧烈运动。很快我就开出来一条,父亲也加快脚步跟上我,我看到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也在流下。
我帮助父亲一起推着机器,我能明显的感觉到父亲老了。
时间过的很快,我的后背已经结出盐渍了,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已经换上了一件黑色的铠甲,我伸了伸腰,骨头发出声响,我感觉到很疲惫,很累。
父亲更不用说,坐在后面的那颗树下休息着,二舅已经帮我们把剩下的都处理完了,我们中午没有吃饭,一口气干到了太阳快落山。
太阳它终于休息了,我庆幸着。仅仅一个下午我的手上已经出现磨损产生的硬块,但是没有完全成茧子,我们稍作休息。
父亲要下去用水管接水,二舅带着我播撒种子然后踩实。
他的胶皮鞋已经有些开口了,我学着他的样子,戳一个口然后撒一点,盖住压实。
这项工作没有那么难,就是频繁的弯腰,我很庆幸父亲没有做,否则晚上他会很累的。
我们收拾好以后,二舅带着我来到树下,现在的风就特别合适,我的衣服和裤子都满是土黄,我也就没有什么顾虑就躺在熟热的杂草旁。
躺下的时候有种特别舒服的感觉,好像身上的疲劳都消失了。我透过树荫看着外面的老家的黄昏,真的好美。
金边镶嵌着白云,最深处的那团火焰仿佛在燃烧,下面的高山和树木显得更有一层氛围感。
二舅那一口干涩粗壮的嗓音配上这农忙之后的景色简直绝配,“孩子,辛苦了,累坏了吧。”
我闭着眼睛享受着凉风,“没没,还行吧。”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如此的悠长,他拿出烟卷和火柴,一缕缕青烟就飘了上来。我闻出那不是香烟的味道,是旱烟或者是干的烟叶做成的,“真不错啊。”
我不知道二舅在说什么不错,我也就随口迎合了一声。
我睁开眼,起身询问,“二舅,我大舅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二舅摇了摇头,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的牵挂和担忧,“我俩都快了啊。”
他嘬了一口烟,缓缓地吐了出来,“他儿女不回来看他,我也不行了啊。哼!还有可能我走的比他还快呢。”他把烟头掐灭,又踩了踩。
我以为二舅在开玩笑,我笑着说,“您身体这么好,怎么会呢?”
他也笑了,脸上的皱纹也笑了,这显得他很慈悲,“你知道你爸为什么回老家吗?”
“帮着我大舅和您干干活?”
他看着远处的山,很平静地说了出来,“我没几个月了,癌症。”
他盘着腿坐在我旁边,我才发现二舅在帮我挡着阳光,他之前就看着我不停地挠着耳朵和脖子,他再次转过头看着我,“我可能会死在这里吧。”
没有一点的恐惧和悲伤,就是平静到让人觉得奇怪,“能看见你长大,孩子!真好。”
“二舅,你……”
父亲来了,我们浇水,随后收拾东西离开,晚上我没有什么胃口,吃的很少,大姨夫让我多呆几天,我以作业多推辞了。
晚上我去看了大舅,那可以称得上是病入膏肓了。但他依旧一眼就认出了我,还是勉强挤出微笑,我和他说了好多的话,听说那是他那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一次。
离开时,我看着大舅和二舅两个人忍不住就下了眼泪。大舅还记得我小时候来,每次都要从他的小卖部里拿好多好吃的,二舅还记得我小时候被老刘家的大白公鸡追着啄哭的事,后来特意给我把它炖了。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了,我甚至都忘记了关于他们的很多事情,但他们永远记得我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我坐上车,看着自己变黑的皮肤默不作声,二舅跑出来送我们,他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对我笑着。
等车子离开,他也跟着对我们挥手。我望着后视镜里的他逐渐和我们远去,我强忍泪水,我知道那是生离死别。
我忍不住想起了二舅对我说的那句话,“我可能会死在这里吧。”
我不停的抹着泪水,直到看见父亲眼角流下泪水,我才嚎啕大哭。
二舅在我们离开后的一个周后,就在夜晚静悄悄的离开了,大舅在三天后也走了。
我们把他们安葬在一块,就在后山上的那颗大树后面不远处。
我听父亲说,二舅没人要,大舅就把他捡来,选择和他一起生活,即使大舅结了婚也一直没有抛弃二舅,就这样过了五十多年。
我看到雨馨给我发的消息和电话了,我立刻回话让她安心。
陈雨馨收到方文一的回话,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突然来了一个电话,是西华区即将作为下一个开发地区建设的通知和告示。
她紧握手机,期待着他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