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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我本来就是戴罪之身,却利用官员杀了这批恶霸,他们会担心我是为了笼络民心,因为我在东陈,最不利的就是民心,本为把我放在四周都是敌人的环境,就能把我彻底困死,偏偏我企图为民请命争取民心,更担心我要收买何孟和你爹。”
他苦笑一声道:“我只希望我这次躲起来,会让太子下定决心抢先下手,把民心收拢,将东陈地界的恶势力尽快清除,反正他现在王位无忧,用不着这些恶霸了,正是收割民心的时候。”
“你们这些王子,都这么可怕吗,为什么想得那么复杂?万一那些恶霸跟太子无关呢。”
“无关最好,反正我替他打响了第一炮,很快东陈的百姓就会知道有些恶霸被官员定了罪,那就开了一道口子,清算恶霸的呼声一起来,太子肯定会下手回应。”
他叹了口气:“仁德的储君太子殿下,他不可能袖手不管的,这也算是我对东陈百姓的一个交代了。”
“会这样吗?”
“但愿会这样。”
“那太子会不会为难何家?”
“放心吧,官员已经当众宣布无罪了,而且百姓都认可,太子不出面则已,一旦出面邀名,就不可能为难何家。你就别担心她们了,现在,只担心我们自己吧,我母后说的没错,我们连目的地都不能去了,只能躲进深山。”
“你不是很有本事,为什么要躲?”
“本事还是有些的,可我不是吃了谢杀丸吗……何况,我也不想跟他们斗了,安心地让这位仁君治理便是,只是要苦了你了。”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我不信,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一股气……”
帐外的男人道:“是啊,有一股忧国忧民之气,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但最可怕的是,老虎还没受伤,周边的花草树木和各种小动物就先遭受一场浩劫,国家不能再乱下去了,一百年的分裂,死了那么多人,一次东征,又死了那么多人,给这片土一点喘息机会吧。”
夜色沉沉,月光昏暗,帐外的男人一脸苦笑,这笑脸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沧桑感。
这是他们离开独孤王后之后的第三天。
他把马车和箱子全都留在了一个小镇上,换了两个大包袱连夜就离开了。
王后最后说的那些话,让他有点毛骨悚然。
以为固若金汤的王家,原来也一样危机四伏。这种危机,国君和王后是知道的,但几个兄弟显然并不知道,他们还在窝里斗,加剧了这样的危机。
在缙王的印象里,太子号称仁德,其实只是因为他贪图享乐但懦弱无能,他不像缙王对女人和下人那么粗暴,太子对身边的人都很不错,很是多情,所以美人在他身边至少活得都不错,但这也是国君不喜欢他的原因。
但是,这样一个连家里的动物都不忍伤害的人,却因为争夺王位,不惜拿劫后余生的东陈百姓作为炮灰,甚至不惜分裂一个好不容易才统一起来的国家。
兄弟相残,却让整个国家跟着受害,这让他这么一个从现代文明里回来的人多少有点心理不适。一想到可能会有无数个何琼芳这样的小姑娘被凌辱,无数个胡珍这样的少年被残害,他的心里就非常痛苦。
他是不想再看到东陈百姓经历这样的灾难了,他想退出,彻底退出,远离这些是非。
可是王后的那些话却让他有了牵挂,有了担心,因为他辜负过自己的真正的母后,母后对他是有希望的,结果他只用了几十年就在自己手上把江山丢了。
这一回,他很想让这里的“母后”得到一点慰藉。
可是,这个大环境,比他当年的更恶劣。当年他把江山葬送掉,可以说完全是自己在作死,他为了早日圆那个千古一帝的梦,不惜用暴政激化矛盾,把自己放到了火中烧烤。
而现在却未必是这样,太子的仁政恐怕也无能为力,因为在此之前,兄弟之间的内耗给了小人机会,宇文家的羽毛一丰,就会把太子架到火中烧烤,取太子以代之。
风光威严的杨家帝国,其实已经是危机四伏。
可是作为一个被整个国家唾弃了的罪人,他已经一无所有,除了远躲,除了旁观,他又能做什么?
他们在路上辗转了二十多天,来到了上陈地带,也就是与唐帝国接壤的原东陈北部,包括了占五分之一面积的深山无人区,
早在当年东征时,缙王就听说过,这一带山高林密,杳无人烟,是避世而居的理想所在。
进山不远,他们不巧遇到了一个住在这山的农户,那农户家中的老人长期生病,杨广帮忙做了针炙后好转了,准备离开时,一家人听杨广还打算继续进山,就劝他不要往里走了。
原来,这一带有个传说,说此处属于神山,有个神通广大的山神在此守山,山神在山上设置了迷阵,一般的人根本进不了这座山的深处,都挡在了外围,如果硬闯进山就会迷路,大多数人都走不出去。
据说,山神养着两个巨兽,像一间房子那么大,口能喷雾,四处巡山,遇到任何人胆敢在山里转悠,都会直接当成粮食吞掉,骨头都懒得吐出来。
以往进山来的人,能进入中段的人都很罕见,更不要说到达深山区了。
所以,附近的人都不会到这山里来,他们一家人是祖居于此,在神仙的迷阵之外,倒也无事,但继续往里再走几里路的话,打死也不会了。
不过,有一个传说,说如果能找到一条石路,沿此路进入里面最高的山峰“降龙峰”,就可以在上面的降神殿上找到山神,请他让巨兽停止巡逻和喷雾,然后就能走出此山,但这只是一个传说,甚至可能只是一个玩笑,因为根本不具备可操作性,反正从来没听说有谁做到过。
可是对于杨广来说,这里还相当开放,他决定把萧若华留在这户人家住几天,自己一个人进山探险,计划用几天的时间来在山里寻找到宜居之处。
果然是神仙掌管的山,进山几里路之后,雾就开始大了起来。
好在,上一辈子当过军人的杨广有过在野外生存的实战演练,认路能力相当不错,而且山里的资源丰富,各种野生小动物保证吃的,并且第二天,他竟然找到了一条自然形成的非常清澈的溪,而这溪的两边都是大石头。
杨广有一种奇怪的念头,所谓的石路,很可能指的就是溪边的石头形成的路。
杨广沿溪而走,穿过重重森林之后,到第四天,他竟然来到了一个瀑布前,往上看,那是一座高峰,在瀑布边的巨石上,赫然有“降龙峰”的字样,看来,这座有点陡的山,就是传说中的“降龙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