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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辉背着甘草飞一般穿过街道。甘草已骨瘦如柴,剩下的二两骨头轻的像风筝。聚辉背着她跑,边跑边落泪,很快就到了地藏庙。他小心翼翼地把甘草放到炕上,看着她蜷缩着抽搐着象一只猫,再想想过去,想到了她的美丽,温柔,包容,想到了她给自己做饭做衣服手脚利索,就再也无法克制,嚎啕大哭起来。
烧水,做饭,擦洗,聚辉做完这些把甘草轻轻扶起,小心翼翼地把刚烧好的面糊子一勺一勺喂给甘草。面糊子是纯麦面的,喝起来十分香甜,甘草象久逢甘露的禾苗,喝的很舒坦。
她边喝边哭,没有声音,眼泪从眼角不断流下。聚辉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给她喂。正喝着,甘草就推开了碗,跌跌撞撞跪到和尚面前:“大佛爷,你给我留香板,就是让他打我的?”
“阿弥陀佛,因缘会有时,果报还自受,这是你的报,你的报第一在香板,香板者,剋期求证,让你醒悟的东西,一香板下去,你也就悟了,不再是你了。第二,还祖债,而祖债也要还了,实是好事”和尚双手合十,神态安详。
“难道救他上来,反倒是好事?”甘草苦笑着。
“其实,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却要给他生命,给他名字,他一看,眼前就是欠他债的人,他挣扎着就又活了,活了就要从你这一辈索债……所以,你不亏,人家也不过分…”和尚又说。
“你…师父,你怎么能如此说?”聚辉不高兴。
“无毒,无毒,你知道你为什么是无毒?既然是鬼王无毒,你就有引渡的责任,所以这又是你的缘,因你过去是盗墓李氏的帮凶,所以,虽为无毒,也得半世疯癫还了债。现在你的债已经还了,新的缘分又开始了”和尚又说。
甘草和聚辉不再说话,似有觉悟但又无法明了,就一直静静坐着。
和尚的晚课开始了,甘草和聚辉双手合十,坐在蒲团上,直到念完经,甘草才感觉好了一些,倒下头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太阳特别好,天还是那么热,已经没了早晚的温差。甘草来了精神,感觉自己浑身轻松,轻盈的像燕子。他走出地藏庙,围着皂角树跑。跑着跑着,慢慢停下来,闭着眼睛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这个世界。她轻盈地走进庙,跪在和尚面前,欣喜地说:“师傅,收下我吧,我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你就知道下一步要发生什么了,阿弥陀佛,可喜可贺呀,至于当徒弟,你是大人物,我这庙小,容不下你呀”和尚放下木鱼郑重地说。
“那我总得给你做点什么吧?也不枉你渡化之恩”甘草平静地说。
“那就让蚯蚓沟的水变清澈吧?”和尚说。
“这是自然,关键还得人心也清澈呀”甘草说完,向庙外走去,她的步子很轻,象少女,又象追着蜻蜓的少年。这个世界从没有如此清晰过,从没有如此明媚过,她的心,也从没有这么轻松过。腿不疼了,腰背也好了,她不知不觉来到了皂角树下,在树洞边站着,她看看皂荚树,一道道像人工雕刻一样的凹槽吸引着她的目光。她顺着凹槽往上看去,就看见了一个大大的树瘤。她一阵恶心,就弯下腰向树洞干呕,呕出几口血,就一头扎进了树洞。这一天,正好是农历七月三十……
树上的鸟雀都飞了,吓傻的他们围着皂角树,叽叽喳喳个不停。
甘草走了,连个尸骨都没有,李氏一脉在四方村几乎绝门。大家都悲伤,这毕竟是世代行善的人家,怎能落一个如此凄惨下场?很多人拿来纸,烧了扔进树洞,有人在树上挂了白纸,摆上送葬的金童玉女,还有人在树上挂了白灯笼,在地上放了蒸馍插上香。最后,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拉来石条封了树洞,又用几车土把树洞彻底埋起来,在上边种下一棵小皂荚树——这个地方就留给李甘草一个人清净吧。而说来也怪,自甘草死后,蚯蚓沟的水竟真的变了。水还是从靠近皂荚树根的位置冒出,水量也没有变化,但水底颜色却从黑色慢慢变成了灰色,又从灰色变成了淡绿色,接着岸边竟然长出一星半点青草。有人大着胆子掬一捧水尝一口,竟不再苦涩。
这怪事让四方村轰动了很久,大家拿了鞭炮,香蜡,水果及各种祭品来到地藏庙。完了又来到甘草的墓前,敲锣打鼓,给小皂角树披红挂花,祭拜了三天三夜。
之后,每年甘草去世的日子,也就是七月三十,都有人来皂角树祭拜,渐渐地,形成风俗,大家把它叫“地藏会”。
清凉和学生在省城组织群众抵抗匪军,城内乱成了一锅粥,有军阀的人,有地主和资本家的人,还有孙中山的人,但孙先生的人并不多,势单力薄。即使那些势单力薄者,似乎对孙中山先生思想的理解都有错误,最多是照猫画虎,根子没变。
她是在母亲去世后快一个月才知道的。那段时间,她总做梦,梦见皂角树在皑皑白雪中。又不断梦见那句话:“蚯蚓沟,蚯蚓沟,开天辟地小伤口,杀人不过刀碰头;蚯蚓沟,蚯蚓沟,医人救命大法术,精髓不过一本书。”
梦见这句话了,她就想起母亲,钻心地疼,无法抗拒的想,这些感觉轮换袭击着她。一到白天,当她和那些一样寻找救国之道的学生一起挖战壕,运粮草时,就又暂时忘了这些痛。
差不多两个礼拜吧,她终于得到了母亲去世的消息。那是匪军正要围攻省城的前夕,她正往战壕帮忙运送物资,陈先生的孙子给她带来消息,她的母亲去世了。
这让她一下失去了魂,她彻夜未眠,眼泪流了一遍又一遍。第二天太阳还未升起,就偷偷溜出城,搭上一辆外出采购的马车就赶回了四方村。
她刚跨进大门,就被一个穿着匪军衣服的老人挡住了,问她来者是谁?她笑了笑:“这是我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那个人把胳膊在她面前一横:“你家已经把房子借给部队了,军事重地,请回避!”清凉来了气,把这人的胳膊一把拨开,走进屋里。这屋子摆满了临时床位,五间大房,密密麻麻能安排一百号人。她看了看,已经没有任何母亲的痕迹,就流着眼泪出了门。
街道上,空无一人,她漫无目的往前走,走到卢翠门口时,她听到了有人在笑,就探头往院子望去。院子里,河生正和卢翠打闹,卢翠满面红光,河生也胖了一圈,皮肤白的象石灰。她一阵恶心就冲了进去。
“哎呦,是大小姐回来了”卢翠说。
“河生,这到底怎么回事?”清凉没有理会卢翠,瞪着河生,眼神象带了刀。
河生不由地一个颤,正要回答,一想,他和卢翠的事情已经明了,还有什么可怕,这一个小女子,她能吃了天?
就大着胆子说:“我和卢翠的事情,你应该早就知道了,甘草她也算寿终正寝,我伺候她三个月,吃喝拉撒,无所不作,无所不为,天意如此,你回来气势汹汹,是什么道理?”
清凉冷笑几声,目光慢慢扫过这两人,她看见地上放的他家的茶壶茶盘,看到不远处,中堂里她家的八仙桌,又看见屋檐下母亲经常坐的小木几,一股火气就涌了上来。她端起地上的茶盘向河生砸去,又捡起房檐下的板凳向河生扔去。河生光着膀子,左躲右闪,躲到后来,一声“来人!”几个全副武装的护卫就出现在她旁边,一人一个胳膊一条腿,就把清凉绑在了院子里的柿子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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