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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策马赶去，林无忧也连忙跟上，果然走的近了，便能瞧见处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一想到那是真正的、有人死亡留下的痕迹，林无忧便不由地感到毛骨悚然。
隐隐约约，她还能闻到一股恶臭，她不敢想那是什么的味道。
会是……尸体的腐臭吗？
“会有……很多尸体吗？”
祁志诚见她脸色苍白，一直故作冷硬的面容不由地就柔和了下来：“我过去瞧瞧，你在这等等我。”
林无忧点了点头，眼含担忧的看着他下马：“还会有蒙古兵在里面吗？”
“若是有的话，也只会是零散小队，杀了便是。”
他抽出佩剑，拿在手中，抿着嘴唇，脸上的杀气一闪而过，朝着那村庄探去。
林无忧不由得驱马上前几步，但很快又被尸臭逼了回去。
她关切的望着祁志诚背影消失的地方，手放在剑柄之上，打定主意，若是听见异响，便立刻过去帮他。
不过，迟迟没有声音发出，过了片刻，祁志诚奔了出来，神色铁青。
林无忧连忙问道：“怎么样？”
他声音干涩道：“蒙古人将这里屠戮一空，卷走了所有财物，但是留下了不足车轮高的孩子和年迈的婆婆们。”
林无忧心中一沉，想起蒙古似乎的确有把高过车轮的孩子杀死的习惯，并且将具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带走，是因为需要繁育后代。
至于那些男丁……大约要么被俘虏带走了，要么就是被屠杀一空了。
想到这里，林无忧一时不免有些慌乱。
她在现代，身处的是繁荣安平的国家，在古墓里，也从未遭遇风雨。后来出门南下，看见的更是种种繁华盛景，哪怕知道北地沦丧，可未曾见过，没有亲身体验过，根本想象不出究竟会是如何凄惨。
她甚至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这种残酷和悲凉。
可是，她也知道，她不该逃避。
林无忧听出祁志诚有未尽之意，咬着嘴唇，耐心等他说完。
果然，祁志诚犹豫片刻后，仰头望着骑在马上的白衣少女，轻声道：“无忧，他们没有足够的食物……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你能不能……用你的神术帮帮他们？”
林无忧自然不会拒绝，她缓缓点了点头。
祁志诚松了口气，他轻声道：“谢谢你，无忧。”
他牵过她的缰绳，将她向那村庄中引去。
越是接近，林无忧的身体便绷得越紧，心情就越是感到紧张。
“里面，很多……很多尸体吗？”
祁志诚安抚道：“那些年迈的婆婆们带着那些孩子，尽力将死去的人都安葬了……”
林无忧努力给自己铺垫心理建设，却还是觉得心里发慌。
这情景对她来说，就像是在象牙塔里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大学生直接拉去中东战场。
她甚至都从没见过枪支子弹，就得冒着炮弹轰炸的危险去当个雇佣兵。
她望着自己马下的少年，他也不过十九岁，却显得如此镇定自如。
林无忧不由得轻声问道：“我若是怕看见尸体、怕看见有人死在我眼前，会不会很没用？”
她明知这其实是个乱世。
她所在的大宋是个无力保护自己的国土、国民的武力孱弱的国家。
人民的安全，毫无保障。而人民的敌人，却又是那样的凶残、恐怖。
哪怕是大宋之内，这儿也有许多江湖中人，以武犯禁。
为了恩怨情仇、江湖纠葛，随随便便就是灭人满门。
只有武功高强的人，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才能不被人欺辱。
不然，便是弱肉强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能理解这样的世界，却也讨厌这样的世界，很讨厌。
而她一个现代人，置身于这样的世界里，那些文明的教养，都只能显得软弱和怯懦。
祁志诚回头望了她一眼，却柔声道：“若是人人都如无忧一般，这天下就太平了。我觉得这很好。”
不知怎么的，听见他这样说，林无忧的眼眶蓦然一热。
那种被接受、被谅解的感觉，让她方才的紧张和畏惧，通通融化了。
对啊！她想，先进的文明和秩序怎么可能会没有用呢！
分明是这个落后愚昧的世道有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