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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的时候,辛士辉再一次见识到姐姐过得如何凑合,狭小里间,除了床就是一个简易的组装布制衣橱,旁边地上放着一个大大的旅行箱,仿佛主人随时可以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没有第二张床,他又不愿费事去外头宾馆,只有在简易沙发上蜷一晚上,反正年轻,随便搭条毯子就行。他在黑暗中听着雨声,想起家里姐姐的房间,长长的纱帘和粉色的饰品,床上堆着形状可爱的抱枕,衣橱里带着香味的衣服,现在全都寂寞地空置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的主人才会回来。
雨下了一整夜,辛文雨睡得很不好,外面躺着她的兄弟,他给她带来的,不仅仅是对家的想念,大部分都是对往事的回忆。
忘了是在哪个季节,只记得那时候爱上了一个人,他的一切完全符合她对爱情的幻想,成熟稳重又不失迷人之处,会体贴地关照她的喜怒哀乐。现在回想起来,辛文雨自然已经懂得,他眼中那些不确定的含义是什么,几番欲言又止不是在玩深沉,而是犹豫要不要同她摊牌,他已有了家室。
她是辛家的耻辱,是父母眼不孝女,没有洁身自好招惹了有妇之夫……辛文雨不由自主蜷起了身子,仿佛当时的痛苦又重新袭来。一件往事,再怎么想,都会被想得乏味至极,可她依然无可抑制地想了又想,真希望能给自己的脑子安个开关,轻轻一摁就能断掉回忆,让过去变成一片空白。相见争如不见。曾经她也认为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一切不快都变淡,日子始终都会过下去,或许她该给自己一个机会,即便是不能回家,起码做到偶尔往家里打打电话,同爸妈闲谈两句,甚至可以见个面。可是见过小弟,她终于明白,那个机会对她来说永远不存在,她已经不习惯被人关怀,既陌生又熟悉的亲情已经不再适合她。一个人并非生来就这么悲观,总有一些打击是毁灭性的,她为自己的贪心感到惭愧,就这么过着不好吗?为何要奢望那些不属于她的温暖?
辛士辉从杂乱无章的梦里醒来时已经七点,他要赶八点十分的一趟快车,似乎已来不及把酝酿一晚上的想法细细说给姐姐听,只得匆匆洗漱,吃了辛文雨为他准备的早餐后便离开。
这个时候叫车挺方便,只是在街边站了一分钟便拦到车,辛文雨便在这里与自己的兄弟告别,看着他背着背包上车走人,她突然有种冲动,想上前拥抱一下他。这是跟她有着血肉联系的家人,她渴望亲情的心并没有变,一个人长久的孤独并不好受,可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叫出来。这会儿不是高峰期,路上车少,出租车开得飞快,眨眼便再也看不见。
回出租房的时候,碰上房东一家正热热闹闹地出门旅游,如今国庆节流行短途自驾车旅游,他们打算到周边地市的景点玩上一天。房东一家就住在这幢五层小楼的一楼,辛文雨在这里租住的时间不短,平时见面都会打招呼。
尚静打来电话,问她可不可以把两天后的约定挪到今天,不知为什么声音有些沉闷,辛文雨匆匆和她敲定时间,回屋拿包准备出门。
士辉还是把那张据说是爸妈给她的银行卡留了下来,就放在她的床上。她拿起来看了又看,五年前她离家的时候,他们也给了她这么一张卡,迄今为止,她只用了很少一点钱,如今又给了一张,那是不是说,他们仍然没有让她回去的意思?
外面阳光很好,照得房间里刺眼的亮。辛文雨知道已经快到尚静说的时间,她该出门去,但突然浑身就没了力气,对着那张银行卡无声痛哭起来。
事隔这么久,再多的伤痕都该被时间抚平,她曾找过许多借口来说服自己,并不是她的错,五年前的她甚至还没有机会更深入的了解那个男人,更不知道看起来温文儒雅的他在另一个城市已成了家,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成了一个“第三者”。对一向乖巧听话的她来说,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这是一个混乱的世界,各种各样的名词充斥在我们周围,你可以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去当“二奶”,也可以拿中国式离婚当笑话看,可有一天自己头上被实打实的盖上“第三者”这顶大帽子时,辛文雨的世界突然崩溃。
那个泼辣的女人冲到她和家人面前,肆意辱骂她,让所有能听见的人都知道,这个女孩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勾引别人的老公,破坏别人的婚姻,甚至扬言要她好看。
当众掌掴一个人可以令他颜面尽失,辛父辛母的脸上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辛文雨觉得自己的遭遇堪比在人前被扒光了衣服,一时间所有认识的人都知道辛家的女儿与有妇之夫来往,并且人家的妻子找上门来了。
她无地自容,没有人比她更厌弃自己。那个酷热的夏季好像特别长,噩梦连连的辛文雨几乎以为自己会熬不下去,避开外人容易,但是她却躲不开家人的责难,他们先是怒气冲天的一遍遍盘问事情的经过,然后斥责她不争气,白养她长这么大。
那时候士辉正读高中,平时住校不回家,遇到考试周末只回家送些衣服,吃顿好的就走,根本没有意识到家里出了什么事。
其实那个男人已经带着安抚下来的老婆回家,他只是把这件事当作一个插曲,有知根知底的人清楚,他曾玩过几次这样的游戏,到最后都以老婆闹上一场为终结。但他们的婚姻关系再破碎,也照样会若无其事地过下去,更容不得有第三个人出现,仿佛需要不时有这样的闹剧来证明他们的恩爱。就像这世上大多数夫妻一样,当事人过得好不好不要紧,要紧的是面子。
辛文雨没有觉得自己无辜,她人生阅历太少,出了这种事能怨谁呢?只有怨自己。她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上一刻还恨不得把全世界送到她面前的男人,转眼就成了猥琐无耻的龌龊男人,这世界远比她想象中的更残忍,辛父叹着气说:“你还是先出去一段时间,别让亲戚朋友看笑话……”
辛母的态度更强硬,直接说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她从小对女儿的教育近乎严苛,却没想到一朝出了这种事,简直伤透了她的心。
事到如今只是一个笑话!辛文雨还没来得及从这件荒唐事的惊吓里恢复过来,便又陷入被家人抛弃的恐慌里,惨然地问:“你们要我去哪儿?”
辛家并没有亲戚在外地,而且哪有脸面让她去投亲靠友?
“哪里远就去哪里!”
她只能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家。
这一走就是五年,二十一岁的她有些绝望和了然,这个世界没有宽容,没有原谅,没有人会同情她,只有拼命地忍住眼泪,踏上远行的列车,去一个离家千万里的地方。
虽然说是暂避风头,可她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到那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