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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小骨看到了段毅，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眼窝深陷，面部憔悴，脸上长着痤疮，头发全白，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穿了多久，隔得很远都能闻到一股子馊味。
就是这样一个肮脏下贱的男人，差点将原身逼上绝路。
段小骨眉头微微皱起，竟然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倒是越发替原身觉得可惜。
一阵鸡飞狗跳，段毅的情况稳定了下来，只是他现在神志模糊，还处于癫狂状态，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反而在人群中看到自己儿子，发疯似得朝他扑过去，却不想反而被两个警员制住。
冰凉的手铐让他恢复短暂的清明，想起自己身处警局，他的脸色迅速灰败了下去，同时也更加愤恨的盯着段小骨。
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落在段小骨的身上。
段小骨是真的有被吓到，他虽然自小就没了爸爸妈妈，可是一直在哥哥的羽翼之下长大，学的是风花雪月，见识的是繁花锦簇，像是这样直面肮脏，还是第一次。
旁边的警员见机本能的将他护在了身后，隔绝了段毅的视线。
原本都已经处理完的案子，又重新审问梳理了一遍。
这一次连段小骨都在询问的范围里。
不过他和顾铮是分开审讯的，顾铮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帮段小骨，他只能咬死自己不知道段毅还有这么一段底细。
隔壁的段小骨却把什么都交代了，包括母子俩这么多年因为段毅所遭受的苦难。
他虽然没经历过原身的苦难，可是，共情能力强，回忆起梦中所发生的一切，也犹如感同身受一般。
等讲完之后，泪水已经滴到了桌面上，害得对面做笔录的女警员没忍住，都跟着一起擦起了眼泪。
其他人也不由得心软，可段小骨却只是擦掉泪水，平静的问道：“警察叔叔，我能问一下，像是他这种情况，需要怎么处理吗？”
“先把人送去戒毒所，以观后效吧。”警察给出答案。
段小骨眼中带着愧疚：“给政府添麻烦了。”
真是个有礼貌有教养的好孩子。
审讯室里的两个警员交换了一个眼神，对他的同情和心疼又更多了一层。
给顾铮办了保释手续，又交了罚款，借口戒毒所那边自己不好出面，直接留下一笔钱，拜托警员帮着把人处理了，段小骨就带着顾铮离开了警局。
顾铮正云里雾里，埋怨着段小骨不应该拖延时间，让段毅犯了瘾，现在这个人登记在案了，将来若是被人翻出来，就非同小可。
殊不知这正是段小骨想要的结果：“我没耐心跟他纠缠。”
他刚刚在外面还上网查了一下，戒赌最快的时间也要三五个月，这还是积极配合，而且毒瘾相对较轻的情况下，像是段毅这种人，肯定不会积极配合治疗，就可以在戒毒所里关上一年两年甚至更久，至于以后他出来，自己只要再想办法弄个精神病的诊断书，把他往精神病院里一送，他就算不是精神病也是精神病了，一个精神病说的话，自然没人再会相信，到那个时候，他就不能成为自己的威胁了。
让老小子在里面好好遭遭罪，也算是为原身母子报仇了。
对着顾铮，他说了一半留了一半，然而就只是把人送去戒毒所这招，也足够让顾铮吃惊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段小骨，昨天还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借酒消愁的人，怎么今天做起事情来，就这么沉着冷静。
“哭了一次，醉了一宿，想明白了，逃避不是办法，这些事我总是要面对的。”这是段小骨的心里话，他自小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不喜欢攒着，只有尽快解决了，心里没有任何负担，才能专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处理杂事是这样，学习舞蹈更是这样。
顾铮听了这话怔怔的，他仍旧不敢相信，性格软弱习惯逃避问题的段小骨变得这么积极。
身边的人早餐还没吃，段小骨带着人直接去了就近的餐厅吃饭。
停好车子，顾铮才回过神来，看着餐厅招牌：“富春山居？骨头，你疯了，知不知道这是全市有名的高级餐厅，一顿饭，顶咱们一年的工资了。”
他随即想起不对，连忙改口：“是顶我一年的工资！”
段小骨现在不管怎么说也是娱乐圈人，虽然还是十八线小糊糊，可一部剧下来，片酬也有几十万。
段小骨带着一些居高临下的挑剔：“还行吧，他家味道不错。”
他总说商问青骄奢淫逸，其实自己也是享受惯了的人，从前上学的时候，都是要家里送饭过去，死活不肯吃食堂，这会儿又怎么可能跟着顾铮去将就路边馆子。
他下了车，顾铮也只能跟着下来。
进了门，两个人却被拦住，富春山居只招待vip客户或者是熟客。
面前的人虽然跟从前的邵家小少爷长得很像，可终究不是，怎么可能放人进去。
段小骨神情微怔，还真是今非昔比了，他忘记自己现在不是邵听澜，不能凭着这张脸随意出入各个地方。
顾铮见行不通就想要拉着人走，可段小骨来了脾气，邵家小少爷的身份让他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无往而不利的，像是这样被人往出赶，还是第一次。
人家越是要赶他走，他偏要留下来。
他本来还想要报大哥的vip账户的，可转念一想，自己有现在的处境，跟商问青脱不了关系，再说了，随即将商问青的vip账户报了出来。
这些都是很私人的东西，能知道账号的肯定都不是外人，查清楚是商问青的人，经理连忙出来迎接了。
看到段小骨，也是一愣，随即恢复正常，客客气气的将人带去了包房。
比起段小骨的安之若素，顾铮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他从前因为打架没少进过派出所，可像是这样刚从警局出来，就来到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吃饭，还是头一遭。
这富春山居优雅静谧，服务员都穿着齐胸襦裙，做古人装扮，里面更是有假山亭榭，潺潺流水的声音夹杂在悠扬的古琴声中，让顾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裸露在外的两条花臂，只能尽量背着手，将手臂上的纹身藏起来。
等进了包间，段小骨将制作精美的菜单直接递给了他，顾铮连忙抬手拒绝：“还是你点菜吧，我对这里不熟。”
“也好。”段小骨拿着菜单，询问了顾铮的喜好禁忌，点了四菜一汤。
他现在饭量小，可顾铮看起来像是能吃的。
“骨头——”服务员一离开，顾铮连忙叫住了段小骨。
“嗯？”段小骨抬眼，他眉如半月，眼若桃花，眸光微澜，眼睛黑白分明，似醉非醉，让顾铮心中不由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