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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只老年公狐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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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傲天絮絮叨叨一大堆后,朴一龙才逐渐缓过劲来,嗓子已经完全嚎哑了。这个五岁的孩子内心燃起了一丝新的希望:和爷爷上山,成为和爸爸一样优秀的人才以后,熬到十八岁,和父母团聚!!

“爷爷,我要和你上山!”朴一龙微闭着已经哭肿的眼睛,说完这句话以后,在朴傲天的怀里昏睡了过去。他哭累了。

朴傲天将朴一龙抱回睡觉的屋里,给他盖了一床被子。

回到大堂的时候,只见一只浑身灰色毛发的狐狸,像个人一样,就稳稳当当坐在他们刚才的位置上,用着刚才朴傲天用过的杯子,端着白酒优哉悠哉地抿着,一双手捏着筷子,利索地用筷子夹着桌上剩余的剩菜往自己的嘴里送。

朴傲天见到这只狐狸,也不惊讶,反而眼圈又红了。他疾步走到院里把大门关上,又慢慢地走回大堂,和这只狐狸像是老哥们一样,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一人一狐,却只是抿着杯中的酒,人在默默无声地落泪,混合着眼泪鼻涕,忍受着烈酒的呛味,狐狸的眼睛有些魅,像是在笑,但脸上看不出悲喜。

等他们将一瓶白酒喝到见底,这只狐狸竟然慢悠悠地开了口:“这些天我会去把这件事查清楚,你带着朴一龙先上后山躲躲。”声音是一位年迈的老年男人。

“我已经决定带一龙上山,培养他成为第十八代巫师传人。等他十八岁那年,如果有能力可以继位再放他下来。”朴傲天微红着脸,眼底却没有一丝醉意。

狐狸点了点头,认可道:“那也好。去山上之前你先把村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我先走了,你等我消息。”

这狐狸说完以后,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来去如影随风。

朴傲天看着大门微微开着的一条缝隙,深深叹了口气。起身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收拾完桌上的碗筷,他又回屋收拾自己和朴一龙的几件便衣,找了一个尿素袋装了进去。

随后他回到屋内,悲痛欲绝,他抱着包着灰布的老婆相框,静静地坐着,泪流满面。白发人送黑发人,自从将十七代巫师传人的位置传给儿子,他已经二十年没有出山了。

他此时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噩耗。他唯一的儿子和儿媳妇刚才经过熟人的确认和托话,在外发生了严重的意外,已经身亡,两具尸体和遗物已经运输到县城停尸间,等待家属认领确认。他还要先把朴一龙找个靠谱的人托付照顾一天,自己再去默默承受这一切。

他自己也已经好久没有插手江湖上的事儿了。这次,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朴傲天想不明白,他只能等。

岙海村村头的独眼婆婆是一个野家,无门无户,没有衣钵,更没有师傅,但是有一身神奇的本领。家里遇到一般的那种奇怪的小事,很多人也会去找独眼婆婆去看。完事以后,有钱的给钱,没钱的送些吃食,鸡蛋、大米,种的蔬菜、红薯……

独眼婆婆心地善良,但性格孤僻,是天煞孤星命,克死了2个老公后,踏入这一行,为自己修福报,还为了帮助村子里一个曾被鬼缠身的人,不幸使自己一只眼睛受伤,无法救治,成为了独眼,认识她的人,十分敬畏她,但因为害怕,男人们不敢接近她,无儿无女的她,也注定会孤独一辈子。

朴傲天在整个岙海村人缘都颇好,但他却决定去找独眼婆婆一趟,一是托她替自己照顾朴一龙一天,二是需要委托她一些事情。以后这个村子里的大小事,只能拜托她去处理了……

想到这里,朴傲天带上自己的证件,又从抽屉里抽了几百块钱揣进口袋,匆匆忙忙地向村头赶去。遇到邻居的时候,也托他们帮忙照看一下自己的孙子,如果孙子醒过来看不到他,在村子里找他的时候,让他们转告他,他出一趟远门,得过一两天才能回来,到时候村头的独眼婆婆会给他送吃的。

大家早已听到一些蛛丝马迹,村子里早已悄悄传遍了。邻居答应了下来,他们暗自叹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家上下从来做的都是些帮助乡亲的事情,怎么就遇到这飞来横祸了呢?他们看着朴傲天已经冒着白发的头发,想着多少安慰几句,却最终只是点点头,直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独眼婆婆有一只灰色的大灰老鼠作为出马仙,但这只老鼠一般人根本见不着,朴傲天认识她这么多年了,只听她提起过,也没有见过那出马仙本尊。

朴傲天刚站在独眼婆婆大门口的时候,正准备敲门呢,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她洪亮的声音:“进来吧!”

朴傲天习以为常,有了那只大灰老鼠,整个村子就好像坐落在了独眼婆婆的地盘上,村子里的老鼠们早已自发组成了情报网,有各种小的风吹草动都能传到她的耳朵里。

独眼婆婆精神头十足,盘坐在一张花色的软垫上,对着供桌上的贡品微微闭着眼睛。

朴傲天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边。

供桌上还点着两支长香,两条灰色的烟慢悠悠地往房顶飞去,香的气味蔓延。独眼婆婆动作不变,洪亮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老朴,你可别倒下了,家里还有个五岁的娃娃还不懂事,起码得把他拉扯大吧!”

“害……”朴傲天叹了口气,扭曲了脸,难过地闭上了眼:“这事儿,您也都知道了啊……”一时之间再一次老泪纵横。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朴傲天抹了抹眼角,一脸坚定:“我没事,就想这两天拜托您照顾一下我们家那位小崽子,我得上县里去领人……”

独眼婆婆睁开了她那唯一的眼睛,撇过脸看了一眼朴傲天,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我想再拜托您一件事。”朴傲天已经恢复了平静。

“什么事?”

“我想等我儿头七时,请您帮我一起找到他们出事的真相,我不相信这是一场意外。”

独眼婆婆淡定地问:“你想怎么做?需要我怎么帮你?”

“头七还魂夜,等金鑫和曾淼回来的时候,我想问一问到底是谁害死的他们。到时候,需要您帮我坐镇,我会把一龙先送到领居家住一晚上,再布个阵法。”

“行。就是你到时候不要意气用事了,还魂夜由黑白无常接送,我们动作要快。我老婆子是没什么怕的了,你现在还不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崽子等着你。”

朴傲天点了点头:“我先走了,还得赶这趟去县里最后一辆末班车。”说着他站起身向外走去,离开时不忘关上房门。

独眼婆婆头也不回,继续对着面前的供桌闭上眼睛,像是在对着面前一堆贡品在虔诚的祈祷,她的房梁上藏着一只超级肥硕的大灰鼠,在贪婪地洗着往上飘来,那肉眼可见的香味。

独眼婆婆不忘使命,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从坐垫上站了起来,在家里柜子翻了翻,果然被她收拾出一些之前别人送的小零食,看了看生产日期和保质期,所幸还没有过期。她带了一些素菜,准备到朴傲天家给朴一龙做饭。

“害,这不让人省心的小崽子。”她边提着东西往外走去,边想到了朴一龙那张脏兮兮的脸,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嘴角却情不自禁勾起了一抹开心的笑容。

平时的她,无依无靠无牵无挂,都是一个人住着,现在可以陪伴一个孩子几天,从心底蔓延出的那种快乐,不受控制地挂上了脸庞。

朴傲天深知独眼婆婆心底的那份善良,也才敢把朴一龙交给她。

等朴一龙醒来来到大堂的时候,发现村头的独眼婆婆一个人坐在大堂里,还没有开灯,当时天色也有些暗了,着实吓了他一跳。

“独眼婆婆?……”

朴一龙躲在柱子后面怯生生喊了一句。

独眼婆婆正打着盹,被这声音吵醒,顿时也吓了一激灵。她站起身来打开灯,发现是朴一龙醒了,急忙挂上笑脸凑了过去。

“您怎么在这儿呢?我爷爷呢?”

“他去县城办点急事,可能一两天才能回家,托我过来照顾你两天。”独眼婆婆拉朴一龙坐下,指着桌上已经冷掉的一盘青菜和馒头说:“吃吧!”

朴一龙心底并不反感这个老婆婆,他摸了摸已经在咕咕叫的肚子,无奈地一手拿起筷子一手抓起馒头吃了起来。心中无奈地想:她这手艺和爷爷的比起来,真的差了太多。

独眼婆婆看着不声不响啃馒头的朴一龙,心中默默感慨:这孩子从小就是留守儿童,心智也比真实年龄成熟许多,要是别人家孩子,指不定早就又哭又闹了呢……也是个苦命的人呐……

她想到一生坎坷无依无靠的自己,对他的遭遇又同情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