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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伯靠在我家火塘旁的墙壁上，闭着眼睛，他的衣物蒸腾着白色雾气。
屋子外面是哗啦作响的雨声和雷电声。
弟弟在妈妈的怀里哭个不停，他被这雷雨吓住了。
伯伯睁开眼睛来，伸出右手，轻轻地摸了摸弟弟小脸，他居然笑了，露出了红色的牙龈。
新修的围墙上全是泥巴水，沟壑纵横，小鹅卵石也滚下来了不少。屋子外面很快传过来了轰隆隆轰隆隆的声音，我知道山洪下来了，跑去看发大水。哥哥却在忙不迭地拿盆子接水，没有哪一个屋不再滴水的。
妈妈将弟弟放在床上，披上雨布，戴上用竹子编成的帽子，扛了锄头到屋子外面去扩水沟，担心将我们这一层皮的屋子给冲垮了。
小鸡仔唧唧地叫着，小牛也哞哞地喊个不停。
大概一个小时后，狂风骤雨停住了，变成和风细雨。
妈换下一身湿漉漉的衣服，顶着雨水到菜园子里摘了菜，开始做饭。
伯伯还是斜靠在火塘墙边上，沉沉的睡着。他的大胡子上还沾了几滴雨水。
“可不可以求求那位大师，让他将雨变小一些。大半年不下雨了，一下子这么下，地里头的土都给带走了，成了小沟了，麦子的根都给露出来了。”
一位老爷爷披着蓑衣到我家来问道。
“这不是已经小下来了嘛，大爹。”
妈看了看地面说道，那位爷爷也跟着看了看，拿下头顶上的帽子，说确实小了，自己一直戴着帽子没看清楚呢。
雨连绵不断地下着，远处山沟里的流量减小了，村子里安静了下来。天已经全黑了。我家的屋子漏水不那么急促了，一小滴一小滴地往下掉。
妈炒了三个蔬菜，一碗荷包蛋，一碗野猪肉，一碗猪肠子。我看着美食馋涎欲滴，伯伯还闭着眼睛。
“师傅、师傅，起来吃饭了，吃完了再去床上休息，这样睡着会生病的。”
哥哥凑到一旁小声喊着伯伯。
伯伯睁开了眼睛，大胡子跟着动了动。他已经脱去了那件新缝制的神衣，看了看火塘前摆放的食物，说了声破费了，麻烦了，再没有言语。
这一天的舞蹈，大概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给掏空了，他默默地吃了四大碗饭，才放下筷子。锅底已经空了，妈问吃饱没有，他说饱了，坐在火塘边，继续烤着火。
我和哥哥惋洗新围墙，里里外外的看，砌在里头的石头露出来了，被雨水冲刷出无数条小沟渠。
妈说没事，等天晴了修修补补就好了。
我喜欢伯伯，和哥哥重新坐回火塘前看着他，他依旧不说话，还在养精蓄锐。
“狗，我的狗，忘记给它解开绳子了，大概也遭雨淋了。”
伯伯突然说道，起身想要往外走。我发现他有些脚步不稳，歪歪倒倒的，皮靴子磨得白白的。
“大黄，大黄。你看，师傅，它来了。”
顺着哥哥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头大黄狗又成了一道影子朝着伯伯扑来了，一下给他推到了。
伯伯干脆躺倒地上和它玩闹起来。
“小鬼，以后你养着吧，这狗。”
伯伯摸着吃着一大碗妈刚调好的面糊的大狗说道。
“为什么，师傅？”
“我要走了，一会就走。”
伯伯平静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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