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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城,一样的春光明媚。
改造过后的城池整洁有序,城中绿树环绕,鲜花盛开。街市上人流穿行,悠闲自在。车道上,各种马车货车急促通行。街道两旁,商铺酒肆鳞次栉比,生意兴隆。
和八九年前的淮阴相比,一切已经发生了剧变。城廓扩大了一倍有余,百姓们从困苦到富足,街市也从破败到繁荣。每一天的变化都令人赞叹不已。
北城城东的一座豪宅之中,淮阴太守荀宁正在花园里盛开的鲜花前喝酒。
作为淮阴郡的主官,荀宁在这个位置上呆了很久了。但他并不觉得腻味,反而觉得越发的悠然自得。淮阴郡已经极为繁华,全郡人口已经达到百万之巨,比之寻常数郡之地的人口都多。又是徐州的治所核心之地,他的地位,堪比京城的丹阳尹之职。虽然没有升官,但是他的权责一天比一天的大,这是显而易见的。
况且,自己的兄长荀康深得李徽信任,自己荀氏一族在徐州的地位不可撼动。荀氏之名已经扬名天下,无人不知。对于家族而言,已经有了大发展。如今的荀氏已经从寂寂无名到令人尊敬,荀宁在徐州也颇受追捧。
正因如此,荀宁过的很滋润,生活的很满足。
荀宁喝了几杯酒,眯着眼打盹。太阳暖烘烘的照着,春阳催困,加上酒意熏然,他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此时,府中老管事匆匆而来,脚步声惊扰了荀宁的睡意。
“老奴见过主人,有事禀报。”管事躬身行礼道。
“什么事?”荀宁眯着眼伸着拦腰道。
“刘功曹前来求见,就在前厅。主人是否见他?”老管事说道。
荀宁坐直身子,皱眉道:“他说了什么事么?不会又是他儿子的事情吧?”
老管事道:“刘功曹说,他是来向主人辞行的,他要回彭城老家了。”
荀宁愣了愣,沉声道:“你叫他来。”
老管事点头应了,自去传话。
荀宁皱眉沉吟。这位刘功曹便是刘翘,几年前带着他儿子刘裕前来投东府军,因为之前有旧,刘翘在彭城也当个小官,荀宁便举荐他在淮阴郡衙署下当个小官。
这刘翘为官做事倒也妥帖,功曹这个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品级不高,但也是能够参与处置政务的。在荀宁眼中,倒是个得力助手。一般的事务,交给刘翘去办,总是没错的。
不过这两年刘翘经常因为他儿子刘裕的事情向自己诉苦。刘裕想要领军打仗,想要和东府军中的其他年轻一辈将领一样建功立业,但不知怎么,李徽就是不肯让他领军。让刘裕做一些后勤事务,掌管一些仓储账本这些事情。明明刘裕是有些本事的,身材高大魁梧,武技又高,人也精明,却不知怎么就不得主公欢心。
刘翘求过自己多次,自己也曾去向李徽谈及此事,为刘裕鸣不平,希望李徽能给他机会。李徽却道:刘裕需要磨砺性子,他性子浮躁,好大喜功,所以不能领军。李徽要荀宁不要去管这件事。荀宁说了两次,见李徽似乎有些不悦,便也只能不提了。
这一次刘翘突然要辞行,那便是要辞官离开了。荀宁认为,必和刘裕之事有关。
刘翘低着头跟随管事进了园子,荀宁站起身来,拱手笑道:“显宗兄,有礼了。”
刘翘忙躬身还礼道:“下官见过府尊大人。闲暇之时却来打搅府尊大人,甚是抱歉,还望不要见怪。”
荀宁上前挽着他的手笑道:“何必客气,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我正一个人喝酒无聊,显宗前来正好陪我喝两杯。”
刘翘连连摆手,连称不敢,荀宁硬是将他拖到小几旁坐下,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酒道:“来,干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刘翘端着酒杯犹豫了片刻,终于一口干了酒。
“这才对嘛。你我相识多年,在衙署我是你的上官,在私下里,我可是拿你当好友的。这些年,你帮了我不少忙,做事令人放心。我心里是感激的。我不敢想象身边没有你,我该同何人商议事情,重要之事交给谁去办更为妥帖。显宗兄,你可不要弃我于不顾啊,我会伤心的。”荀宁笑道。
刘翘放下酒盅,叹息一声道:“大人。我确实是来辞行的。我想要回彭城老家了。管家应该已经跟你说了此事了吧。”
荀宁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好好的怎么要回彭城?老家的人不都在淮阴么?”
刘翘沉声道:“还不是我那不成器的犬子,他闹着要回彭城,我也只能跟着去了。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我若不管他,去了彭城之后无人管束,必然要成祸害。”
荀宁皱眉道:“果然是因为刘裕。他怎么又要回彭城了?”
荀宁道:“大人应该知道,他一直不满自己不得重用,不肯安心于现在的差事。常常酗酒闹事,跟人相斗。这不,前几日又喝醉了酒,打了一名官员,闹的沸沸扬扬的。上官关了他十天禁闭,他便要辞了军职不干了。他说,反正留在这里也不得一展抱负,还不如回彭城老家做个小生意,种几亩地去。我苦口婆心的劝他,他也不听。哎,没有办法。我只能随他去彭城。他那个脾性,怎有耐心做买卖种地?定是要和彭城地痞搅合在一起。我必须去看着他。所以,今日前来,便是向大人辞行。”
荀宁紧皱眉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大人,主要是我刘家只有刘裕还算是有些本事,道怜道规都是愚钝之人,难成大器。我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刘裕身上。谁知道他也不知道得罪了谁,总是不得重用。一起参军的都已经封了将军,他如今还是个都尉。这也罢了,他最大的希望是领军作战发挥才能,却被派去看守仓储记录账簿。他自己觉得永无出头之日,才萌生离开之心的。哎,他一说这些,我也无言以对。”刘翘叹息说道,自顾拿了酒壶斟酒一饮而尽。
荀宁叹息道:“我明白。我也尽力了。你也是知道的,我去见主公数次,都是为了你儿刘裕之事。主公只说刘裕需要磨砺性情,要我不要多管这些事,我能说什么?我也拜托兄长去说,兄长训斥了我一顿,说主公用人自有其意,要我不要多嘴。我无可奈何。”
刘翘拱手道:“府尊已经尽力了,这一点下官铭记在心。下官并非是怪你不出力,下官明白,有些事你也无可奈何。我不敢妄议主公如何,主公行事自有他的道理,说到底都是犬子无能,不得青睐,怪不得旁人。”
荀宁轻声叹息。
刘翘拿了酒壶为荀宁和自己斟酒,起身举杯道:“府尊莫要因此而烦恼,我今日来也不是让府尊不高兴的。下官借花献佛,敬府尊一杯,以作告别。府尊放心,这几日我会交接事务,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不会有纰漏。多谢府尊对我刘家上下的照顾,刘翘铭感于心。”
荀宁皱眉道:“你说不是来让我不开心的,但你这一走,我自然心情不畅。你我共事七八年了吧,我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你帮衬。你这一走,岂非断我臂膀么?”
刘翘闻言,噗通跪地磕头,眼眶湿润道:“府尊抬爱,下官何以当得。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我那不成器的犬子,固然被人所不喜,但他毕竟是我儿子啊,我岂能嫌弃与他?再这么下去,我恐他犯下军法,招致杀身之祸啊。回彭城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荀宁沉声道:“他便是要领军打仗么?主公已经说了,领军者必须慎重选择,毕竟干系他人性命。令郎不能领军,必也是主公认为他某些方面不适合。倘若他可不领军,我倒是可以……可以想想办法,为他安排一些官职。”
刘翘闻言忙道:“府尊,刘裕倒也并非一定要领军,他的意思是,能谋一份他喜欢的事情便好。每日在库房收支记账,岂是他所喜的。他那日说,实在不能领军,便去作坊做兵器也可。只要能摸到兵器火器,造出作战之物,也算是参与了东府军的作战了。他特别喜欢咱们东府军的火器,倘若能去铸造火器作坊任职,他一定会安心。只是不知道是否能如愿?”
荀宁愕然道:“去火器作坊么?他能喜欢这件事?倒也奇了。若他真的喜欢此事,倒也不难。我同李正李大人关系甚好,如今他掌管总务,我同他说一声,必可成功。只是,你可要问清楚了,若他再不能安分,岂非又是白忙活?”
刘翘大喜道:“那可太好了。我这便回去问问他,要他立誓。若他当真愿意,我也可留在府尊身边了。这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荀宁道:“是啊。你得问清楚了。”
刘翘道:“我即刻便去。只是不知道,主公会不会同意。”
荀宁摆摆手道:“主公日理万机,哪里管这些事?再说了,又不违背主公之意,只是去火器作坊做事,主公岂会拦阻?知道了也无妨。”
刘翘点头,欢喜起身,向荀宁连连作揖,快步离去。
荀宁喝着酒,喃喃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个刘裕,不让人省心。闹腾些什么?主公也是奇怪,我有时候真是搞不懂这里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