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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不然我开枪了！”
身后传来‘咔哒’的子弹上膛声，付行转身欲走的脚步没有迈出去，他也没有回过头，或者说不敢。
身后的人一身湖蓝色制服，双手持枪指着付行，拿枪的手却极端不稳，胸膛因呼吸激动而剧烈起伏，紧盯着付行的双目中含着无尽的气愤和悲痛。
而在他们的身后是还飘着血腥味的废墟，傍晚初黑的天色一片灰蒙，付行站在楼荫交界处，背后的枪口泛着森冷寒光，在这此刻，竟是有些物是人非的凄凉。
持枪指着他的人，压抑着越来越重的呼吸声，每一下都落在付行紧绷的心弦上，周身的肌肉不自觉绷起，才让他没有逃避而狼狈的拔腿就跑。
付行无声叹息：“把枪收回去吧。”
“怎么，原来你也会怕吗？”
身后的人不等他话音落地，立马嘲弄接话，语气里尽是讥讽。
付行视线盯着地上的杂草，睫毛颤动，知道已经避不开，便深呼着一口气转过身，掩下眼底复杂的神色，面无表情道：
“方白，你的枪今天回去少一颗子弹，你能说得清楚吗，想杀我，何必堵上自己的前程。”
有太多方法可以弄死一个人，用有登记的枪支和子弹，是最愚蠢的方法。
时隔三年再见，不管是他，还是方白，原来都没有一个人能够从那件事里走出来。
付行注视着他，小时候大院里一起打闹的场景不时从记忆里闪过，他有想过他们会有拿枪指着对方的那一天，却没想到真的到了这天，原来感觉这么苦涩。
对着他的枪口难以抑制地抖动，陷入某个痛苦当中，苦苦挣扎无果的人嘶哑着低吼：
“前程，你对我爸开枪的时候，有想过他的前程吗？”
时跨三年的质问，如一盆带冰碴的凉水，兜头淋下，一路从付行头顶寒到后脚跟。
他张了张嘴，似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轻轻道出两个字：“抱歉。”
抱歉？
这两个字的威力，不亚于在一盆火油里丢进一个点燃的打火机，‘轰’一下就能把人烧得理智全无。
拳头迎面打来时，付行本能想去躲避，偏开了半寸又硬生生停住了，任由那一拳带着怒火，泄愤的打在他脸上。
嘴角立马能感觉到有液体缓慢的流下，衣领被人揪住，付行没有反抗的又狠狠挨了一拳，两人双双跌到地上。
“你的手上沾着我爸的血，你以为一句抱歉就能两清了吗……”
当初从监控里看到自己父亲被枪杀的整个过程，而那个持枪的人，还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方白疯了一样砸碎电脑屏幕，他们的关系在那一刻已经注定了这辈子无法回到最初。
第三拳已经蓄力着要打下来，付行默然接受，仿佛这样他们两个人都能好受点。
一只大手却突然闯入视线，稳稳卡住了即将落到付行脸上的那一拳。
“够了。”低沉的嗓音在耳侧响起，“知不知道打人别打脸。”
付行偏头看去，只见得突然出现的人随手将失去理智的方白推翻在地，又居高临下地冲他伸出手，下瞥的眉眼不经意流露出高傲的睥睨之色。
付行没有搭上那只手，自己撑身站起，重新将鸭舌帽扣在头上，用手背抹去嘴角和鼻子底下的血迹，抬目发现在二楼破口处，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两人明显是一道来的。
“你傻吗，不反抗他真的会把你打死的。”
等他站起身，长云眉眼中的高傲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只盯着付行嘴角那抹血色，关心着埋怨道。
他关心得太自然，付行忍不住蹙眉，还不等开口，有人抢先着怒道：“你谁啊，不想蹲大牢就赶紧给我走！”
“别无理取闹了，你心里清楚你爸是自己扣动扳机的，他顶多算自杀，你也更没资格把怨气和仇恨发泄在付行身上，你反而该感谢他，让你爸少受了很多罪。”
长云双手插兜站在那，看向方白的眼神还有那么点嘲讽的可怜，嘴上更是不留情面的把话讲破。
“你闭嘴！”
方白愤而怒吼，长云却不打算就此作罢，他继续说：“不敢承认吗，是你们自己救援不到位才导致你爸落入毒贩手里，任何毒打都抵不上一管毒品注射体内。”
事实证明，长云确实知道怎么戳人心窝子更痛。
不止方白因为这些赤裸裸的话语而捏着拳浑身颤抖，付行缓缓呼进一口空气，仿佛还能闻到三年前，那间狭小昏暗的房间里裹着血腥和霉臭交杂的气味。
那只鲜血淋漓的手颤抖着握上他的手腕，血液滚烫到付行险些拿不稳手里的枪。
他的呼吸声比方贺军的喘息还要重，整个脑子里空白一片，只记得方贺军费力牵动嘴角，对他露出最后一抹笑意，没有任何挣扎的释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恳求：
“与其被他们折磨致死，死在你手上，也不算太痛苦……”
他明明可以抱着一丝希望等待救援的，可是一身傲骨的人，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往后的人生，或许会被毒品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可能。
枪口被人缓缓带着移到心口，沾血的手指压上付行勾着扳机的食指，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按下，滚烫的血溅到付行眼睛底下，入目一片血红……
长云无情地说出最后一声质问：“他有骨气结束自己的命，你却没有承认的勇气吗？”
“我让你闭嘴！”
“方白！把枪放下！”
付行少见的急声厉喝，长云毫不惧怕那枪口指向自己，淡然自若睨着他：“怎么，我说到你心里话了？”
“别再说了。”付行转手揪住长云衣领，将人推偏枪口，隐藏在帽檐下的眼睛，眼底一片冰冷。
长云眼皮一垂，看起来居然还挺委屈：“我在帮你说话。”
他甚至在付行推偏他的那一刻意识到，这个举动不是担心他受伤，而是怕方白真的一时冲动，而影响他将来的仕途。
诡异的剑拔弩张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有脚步声从侧面的墙角走近，三道人影闯入僵局。
卢队一眼认出被付行揪住衣领的嫌疑人：“找到了？”
张徐注意力在付行的动作上，生怕他突然殴打嫌疑人：“你在干什么？”
萧榆的目光却移到楼上，有些惊讶的对二楼破口处，一直观望着楼下情况的人喊道：“大哥，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