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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嵩八字眉微微下垂着,语气平静:“萧舍人不必转移话题,你这些诛心之语,在别人面前有用,可在万岁圣明之前,毫无用处。你只要交代你的事,到底是何用意,万岁自有圣断,不由你我说了算。”
萧风本来也是虚晃一枪,能让嘉靖对严嵩起点疑心更好,不行也没关系。
他也知道自己必须把事情说清楚,这两件事,都是犯帝王忌讳的事,不能含糊了事。否则就算现在嘉靖看重他,含糊过去不提,以后想起来也是个事。
“严首辅,你说我借用裕王的护卫,那请问,我借用裕王护卫干什么了?”
严嵩微一犹豫,他早就料到萧风会这么问,不过这次攻击萧风,必然要冒这个风险的,他也早有预案。反正陆炳肯定不会撕破脸说出那四个死士的来历,万一他真说了,自己不认账,他也没有证据。
“具体为什么,御史没有说,不过坊间传言,是你有仇家上门寻衅,故而借调锦衣卫和裕王护卫上门自保。你有私仇,报官便是,为何要私下借调锦衣卫和裕王护卫,锦衣卫乃是万岁亲卫,裕王护卫更是贴身心腹,岂是你私人可用的?”
萧风知道嘉靖正在看着自己,但他却不看嘉靖,只是看着严嵩:“严首辅,你说我借调锦衣卫和裕王护卫,我不敢认。但你若说我结交他们,我倒是不否认的。
那日晚上,我设宴请朋友喝酒,锦衣卫和展宇都是我请的朋友。因为高兴,所以喝到了半夜,怎料忽然有四个毛贼入室抢劫,所以碰上了,大家动手将贼人杀死。
此事已经上报过锦衣卫镇抚司了,偶然一起毛贼抢劫的小案子,居然有人如此关心,倒是想不到。”
嘉靖目视陆炳,陆炳道:“确有此事,沈炼是应邀去的,带了一个总旗,两个小旗,平时他们几个关系不错,都听说过萧真人的事迹,央求沈炼带着去见识一下。刚好赶上此事,那四个贼人的尸体沈炼带回北镇抚司验过后,并非通缉人犯,就直接扔到左家庄义庄了。”
嘉靖皱皱眉:“京城之地,竟有入室抢劫的事发生,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真是越来越懈怠了。萧风又不是富豪,还有真人的身份,那些毛贼难道不知吗?”
萧风终于将脸转向嘉靖,微笑道:“此事说来好笑,因为家里狭窄,来的人又多,我当晚是借了张天赐家的宅院设宴的。张天赐是个富商,想来那几个毛贼盯了有些日子了,只是运气不好,偏偏赶上那一晚动手。”
嘉靖想了想,也觉得这四个毛贼有些倒霉。他倒不怀疑萧风为何去张天赐家,因为他知道张天赐是萧风的小弟,又是商业上的合伙人。
其实他心里清楚,萧风就是张天赐的后台,不过嘉靖对此并不在意,这不算事。
严嵩眼见萧风避重就轻,而嘉靖也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愤怒,心里有些打鼓,赶紧补刀道:“就算你不是私自调动,是朋友相请,你以朝廷命官的身份,结交锦衣卫和王府护卫,本身就有罪!”
萧风昂头道:“在下结交沈炼之时,还不是朝廷命官呢!在下认识展宇之时,也还不是朝廷命官呢!在下是如何认识的沈炼,如何认识的展宇,难道大人不知道吗?
人常说,贫贱之交不可忘,难道我当了朝廷命官,当了文玄真人,就必须六亲不认了?”
他故意自称在下,而不是下官,就是表明自己在这件事上,跟当不当官没关系。
这话让严嵩有些难以回答,沈炼是萧风在高粱案中救下的,展宇更是在高粱案之前街头测字时就认识了。可萧风这明显是在偷换概念,就算之前认识,当了官后也应该谨慎一些。
萧风说的贫贱之交不可忘,明显扯淡,沈炼官居百户,展宇是亲王护卫,谁贫贱了?可要说道六亲不认,又明显有些极端,严嵩也不能承认。
严嵩咳嗽一声;“你何必巧言令色?只要明确的说,你确实是结交了锦衣卫和裕王护卫,其余的,就不必说了。”
萧风点点头:“我倒是听说两件事,徐阶大人有意将自己的孙女嫁给严首辅的孙子为妾室,更听说严首辅有意为另一个孙子和陆炳大人的女儿定娃娃亲。
严首辅联姻徐次辅,又要联姻锦衣卫都指挥使,令郎严少卿,更是景王的师傅。严首辅啊,你这真是内阁、锦衣卫、亲王,一个都不肯放过啊。”
这一杆子打倒了一船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连黄锦都有点站不稳了。要说联姻,陆炳续弦的第二个妻子,就是黄锦的侄女!
虽然现在也已经去世了,但陆炳和黄锦关系很好,除了都是嘉靖当世子时的伙伴,这层关系也是其中之一。所以要这么说,谁也跑不了啊。
当然最惊慌的莫过于严嵩,他的惊慌其实是很奇怪的,因为萧风说的这些事,不但嘉靖知道,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但却从来没人因此多想过什么。
联姻讲究个门当户对,肯定都是大人物找大人物,小人物找小人物,像那种所谓宰相女儿嫁给书生的,都是传奇话本里扯的淡。最多也就是哪个土财主想改换门风,才会允许女儿这么干。
这样一来,大人物之间的联姻是不可避免的,也就很少有人会把联姻这事往勾结上去想,甚至连皇帝都不往这上想。就是萧风当年作为官二代时,不也是和同为官员之女的刘雪儿定的娃娃亲吗?
但萧风这番话又说的一点毛病没有。你说我交几个朋友就算是心存不轨,那你把内阁、锦衣卫、亲王三者中最顶级的都变成亲戚,你这存的是什么心呢?
严嵩沉稳如山的语气终于有些结巴了:“这……这岂能相提并论?”
萧风冷冷的说:“当然不能相提并论,我结交的不过是小人物。沈炼不过是锦衣卫百户,就算加上那几个总旗小旗,能有陆大人一根汗毛粗吗?
展宇不过一介武夫,裕王护卫众多,他又能算老几,就算裕王所有护卫加起来,能比得上景王一根小指头吗?
就算我心存不轨,靠这几个人能干什么?他们是能打进皇宫,还是能攻入西苑?
但首辅大人就不同了,你和徐次辅加在一起就可以把持朝政,你和陆大人在一起可以控制皇宫禁卫,你和景王在一起,呵呵……”
萧风用一个呵呵,把所有人的脸色变得铁青。虽然他没说严嵩和景王在一起能干什么,但这声呵呵实在是回味无穷。
嘉靖当然不会因为萧风的几句话,就去怀疑严嵩,更不会怀疑徐阶和陆炳,不过他也觉得,这么一对比起来,严嵩用交几个朋友就想构陷搬倒萧风,实在是有点不伦不类了。
徐阶无辜躺枪,但他脾气极好,只是苦笑着向萧风摇头:“萧真人,你在论道大会上论败白云观,老夫是不敢跟你折辩的,只是你说老夫和首辅大人勾结一事,实在不敢当,还望真人嘴下留情。”
如果萧风不是知道历史上的徐阶是什么人,他没准还真被这副老实憨厚的模样唬住了。不过既然徐阶当众服软,萧风自然也不能过分,他微笑回应:“戏言而已,这也是被严首辅话赶话挤兑的,徐次辅不必认真。”
陆炳神色不变,都懒得解释些什么。自己女儿年幼,严嵩的孙子也不大,两家谈及此事,也不过是当时同一阶层的大人物常有之事罢了。何况此事严家是主动的,就算真有什么问题,也是严家的过失,与自己无关。
严嵩被萧风呵呵的十分难受,正想再做解释,嘉靖微笑着说话了。
“众位爱卿,都是朕的心腹股肱之人,朕岂有随便见疑之理。方才严爱卿和萧爱卿都是戏言罢了,徒增一笑,不必再提结交之事了。”
众人同时松了口气,嘉靖还怕萧风会不依不饶,但萧风也只是冲他微笑,并未多说什么。嘉靖心里满意,觉得萧风挺懂事的。
就在此时,缓过劲来的赵文华替干爹续上了火力:“就算结交之事不必再提,那晚你也确实是请客吃饭,巧遇毛贼。但昨天太白居上,你找谈新仁讨债时,盛气凌人,那几个锦衣卫一直跟随着你,形同护卫。这分明是你私人调用,否则难道你天天都请他们吃饭,又是巧遇吗?”
严嵩皱了皱眉,其实他今天的战斗落了下风,若不是嘉靖及时制止,他都有些不好收场了。本不想节外生枝了,想不到干儿子却忽然勇敢起来。
事已至此,他总不能出面制止,也就默许了赵文华的进攻。
当然,还有一个关键,就是赵文华的问题确实十分刁钻,既不违反嘉靖要求的不提结交之事,又续上了之前指责萧风私自调用锦衣卫一事,严嵩隐隐约约看到了反败为胜的希望。
而且看陆炳的神色,他似乎对此也不是很知情啊,这就有意思了,锦衣卫做事不通过陆炳,就算嘉靖不怪罪,陆炳和萧风也会翻脸的吧?
只要陆炳不再护着萧风,那严嵩相信,严世藩有一万种办法可以干掉萧风。
萧风慢吞吞的说道:“昨天之事,确实不是巧遇,是我请他们几个随我一起去的。而且确实并没有禀报过陆大人。”
赵文华大喜:“你承认私调锦衣卫了?你是何身份,不通过陆大人,你有何权利私调锦衣卫?你这分明是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