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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这人确实与那些凡夫俗子很不一样，即便是如此狼狈的姿态，眉目中仍然带着从容。
魏思音看着他，忽然就觉得，他身处劣势仍然不丢气势的样子，和德妃倒是有相似之处。
她内心猛地萌发了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荒谬到她只是一想都觉得那一定是假的，却又忍不住道：
“顾澜，有件事你好像一直都没向本公主交代清楚。”
顾澜平复了呼吸后，那双丹凤眼因为刚刚喘得太急仍旧蒙着水汽，此时静静地望着她，眼底深不可测，加深了她心底的异样感觉，“公主想问的，可是罪臣究竟为何会知道福安的那些底细？就好像和他很熟一样？”
魏思音微眯起眸子，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很多福安不会让外人知道的事。
我曾经怀疑，你是被他策反，背叛了家族为他做事的奸细。
可后来你虽然出卖了顾氏，却并没有为他隐藏任何，反倒将顾氏与他暗中勾结的秘密都摊开在我眼前，好像生怕我看不到似的，这实在不像是臣服于他的奸细会做的事。
但要说你是为了自身利益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为了保全自己谁强就偏向谁，那也说不通。
当初你出卖顾氏时，顾氏明明还有退路，再加上你和福安这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要你愿意继续站在他这边，随着顾氏之人一起撤到帝都城郊，你一定会成为能真正统领顾氏的那个人。
即便跟随福安造反的这条路并不好走，可凭借你的手段和智谋，再加上顾氏在世家之中的号召力，你未必没有胜算。
而不管怎样，当叛军之首也比成为我的阶下囚，出卖家族遭人诟病又得罪了福安让他想方设法处死你，这样孤立无援的境地要好得多。
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连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都看不见，但你仍然选择这么做。”
这就是最让她觉得奇怪的地方。
这世上没有无缘由的爱，也没有无缘由的恨。
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缘由。
即便是滥杀无辜的疯子，也是因为不遵守世间人伦常理，有他们自己一套疯癫极端的爱恨情仇，杀无辜之人就是为了宣泄他们那扭曲狰狞的情绪。
更多人作恶行凶，不是为了情债，就是为了钱财权势。
可顾澜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出卖生他养他，给了他尊贵地位的家族，是为何？
他宁愿将自身置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把前程都耗尽也要拉福安下水，又是为何？
若说他是为了天下大义，就算打死他，魏思音也不会信。
她面前的顾澜嘴角仍旧含着笑。
那抹浅淡的笑意就像是烙印在他嘴角一样，好像永远都洗不去。
也是因为有这个印记的存在，让人永远都看不清他的本心。
魏思音忽然就十分烦躁。
她烦到很想拿一把刀，把他嘴角这抹笑割下。
然后看看，在这抹云淡风轻的笑意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