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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鹭毛衰。</p>
这灵丹堂,要不是那块老牌匾,楚青图都认不出它来。一路走,楚青图一路感慨。</p>
时代的变化可真大呀,机场就有方便的面包车可以四通八达,而曾经那个灰突突的,被他老爹打压的摇摇欲坠的灵丹堂,如今竟然变的这般典雅堂皇。</p>
所以就像薛祖说的,世道早就变了。</p>
他目标明确,只找女儿。</p>
行色匆匆进了门,他问: “请问,林白青林大夫在不在”</p>
此刻小青和刘大夫还都在楼上午休,中午只有俩实习医生在楼下值班。见来人一身补丁又满头白发,一副老眼镜吧,柄还用毛线缠着。</p>
因他一身书卷气质,跟个老教授似的,俩人遂问: “您是来治病的,还是……”“我有事要找她,她在……”他手指: &amp;34;楼上&amp;34;</p>
&amp;34;不不,她今天去军医院了,不在药堂,您改天再来吧。&amp;34;实习大夫说。</p>
他说:&amp;34;好的,谢谢!&amp;34;</p>
然后转身就走。</p>
看他出门,俩实习大夫对视一眼,一个说:&amp;34;这位老先生应该有七八十了吧,瞧他童颜鹤发,身板儿倒是挺硬朗,气色也不错。&amp;34;</p>
&amp;34;估计乡下来的,瞧那一身补丁,估计家里挺困难。&amp;34;另一个说。楚青图怔了怔。</p>
曾经的人们以补丁为荣,补丁是人们的保护色,身上补丁越多越光荣,但如今,人们竟然开始嫌弃衣服打补丁的人了。</p>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衣服,心里有些疑虑,要不要去买身新衣裳。</p>
但想见女儿的心更加迫切,而如今黄面的队伍壮大了,一出来,好几个车窜到他眼前,其中一个野蛮的司机直接一把将他拽上了车。</p>
他知道军医院,也知道女儿的丈夫就在那儿工作,是以,直奔军医院而去。而他来时,看到他的是柳连枝,等他走时看到他的则是楚春亭。</p>
老爷子虽然对外叭叭,宣称大儿子是烈士,是为了救人而英勇牺牲的,但他内心其实比谁都知道,儿子的死在于去边疆,而去边疆,是因为想要逃离他。</p>
所以,儿子,确实是他害死的。是人就有私心,就只偏疼自己的孩子。如今的柳连枝有女</p>
儿有外孙女,一家俱在,从容而又平和。</p>
此刻他们就是在等沈庆仪的归来,而当沈庆仪回来,楚老爷子就要想起儿子,他心里就会难受,他就会看谁都不顺眼。</p>
也是因为他心里不舒服,要挑点事,逮谁骂谁。但是他此刻看到什么了他的儿子</p>
而更刺心的是,他分明看到儿子还穿着离家时那满是补丁的旧衣裳,面容还是曾经的模样,却又满头白发,竟是比他还要苍老。</p>
在这一刻,老爷子想起的不仅仅有儿子,还有革命那些年,他为了搞古玩,借着权势坑的一帮老地富反坏们。</p>
所以在一瞬间,他就认为是儿子的生魂显灵了。</p>
而人是这样,像柳连枝,她一生行得正站的直,坦坦荡荡,就会越老越平和。</p>
楚春亭不一样,他因为年青时干了太多坏事,到了老来,甭看他表面嚣张跋扈,但那都是装出来吓唬人的,他其实特别胆小,不怕活人,就怕冤鬼索命。</p>
而他的人生,何其可笑,儿子就是最大的冤亲债主。大下午的,晴天白日,冤亲债主上门。老爷子吓的面色煞白: “柳教授,那怕还真是青图。”</p>
柳连枝被他拿楚楚臊了一下,然后就一直在瞪他,并没有看门外,楚青图又走的比较急,所以等她再回头时,门外已经空空荡荡了。</p>
她是女性,老来腿脚更灵敏,于是起身追了出去。但毕竟她年龄大了,走的慢,而等她出门时,楚青图已经不在了。</p>
不过回头看着蹒跚而至的楚春亭,她说:“你也看到了吧,一个跟你家青图一模一样的男人,但满头白发,还浑身打满了补丁。&amp;34;</p>
她也说: “该不会真是你家青图回来了”身在泱泱种花家,人人都会讲点迷信,柳连枝也不例外。</p>
她也想不到楚青图还会活着,基于他是个早死的亡者,她发挥想象,问:“楚老,这些年,你是不是从来没给青图烧过元宝和衣服&amp;34;</p>
逢年过节,人们都要给死了的亡人烧元宝,烧衣服,供他们在泉下享用。</p>
而在九十年代,在先于全国而富起来的东海,早就没人穿补丁衣服了。</p>
所以楚春亭也迷信了,还越说越深了:“可能他嫌弃我的元宝是脏钱,不愿意用”</p>
柳连枝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 &amp;34;他</p>
性格像他妈,还真是个刚洁性子。&amp;34;</p>
楚春亭的俩儿子从小习武,小儿子青集习的八卦掌,大儿子青图习的太极,天性柔中带刚,也是个孤高自赏的性格。</p>
而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老父亲卑鄙的行事风格。</p>
所以真的是他吧,他死都不肯原谅老父亲,宁可满身褴褛,也不要老父亲烧的元宝衣裳,要穿一身补丁</p>
这个念头一起,楚老爷子整个人就不合适了。</p>
大中午的,今儿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十月的天气,秋高气爽,楚春亭却面色蜡黄,浑身筛糠,大汗淋漓。</p>
柳连枝看他不对,轻轻碰了一下: &amp;34;楚老&amp;34;</p>
这就得说,幸好穆成扬有个抽烟的坏毛病,此时刚好从门里出来,火还没点着,只见楚春亭直挺挺往后倒去,忙上前一扶,回头喊: &amp;34;快来人,这儿有病人晕厥啦!&amp;34;</p>
又对柳连枝说: &amp;34;很可能是中风了。&amp;34;</p>
再喊小青:&amp;34;小青,开窍剂呢,要安宫牛黄丸,不对……苏合香丸……不对……&amp;34;</p>
小青刚从屋子里冲出来,还差点撞倒了同样在往外跑的老张大夫,回头又多碰上刘大夫,差点撞了个仰倒,一听他又说不对,折了回来: “你到底要啥”</p>
穆成扬也着急,捉脉看眼睛,再摸大动脉。</p>
这老头额头不烧,瞳孔没散,手脚也不凉,它既不像心脏病突发,也不像中风,但人又休克了,七八种开窍剂,到底该用啥</p>
穆成扬虽有医术,但没有经验,而此刻的楚春亭,脉搏正常,心跳正常,瞳孔也正常,虽气若游丝,但呼吸并不急促,可就是厥过去了,不醒。</p>
不说穆成扬,随后赶来的几位老专家一诊脉,也全傻眼了。</p>
束手无策。</p>
终于,老张大夫说: “咱打120吧,拉医院去算了。”</p>
就这样,被大儿子的‘生魂’吓到的楚春亭,中医都救不了,眼看要上120急救车了。而这时,楚青图趁坐的黄面的,也到军医院门口了。</p>
看他一身补丁,乡巴佬打扮,估计是个乡下老头,黑车司机讹了他一百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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