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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劳动图说朱中兴【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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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们请皇帝移居永寿宫,永寿宫刚修没多久,富丽堂皇,如果永寿宫不行的话,也可以住慈宁宫,毕竟太后眼皮子底下,但是皇帝还是一一否决了,一句话结束了比赛:

永寿宫再烧了怎么办?潞王年幼和朕一起被烧死了,怎么办?

嘉靖皇帝本就是旁支入大宗,嘉靖八个儿子有后代的只有隆庆皇帝,隆庆皇帝一共就俩娃,潞王朱翊镠是当下实际上的太子,兄终弟及也好过去宗室里再挑一个,若是连潞王也被烧死了,那天下何人来继位呢?

这两个问题,满朝文武无一人作答,只能骂张四维是个大蠢货。

烧宫的事儿,越看越蠢。

烧宫这种事,按照历史一贯的经验,皇帝是不可能追究的,但是现在皇帝小,那就必须要追究了,主少国疑的时候,为了稳定,就必须要出重拳。

朱翊钧在宝岐司长住了起来,他每天也在西苑文昌阁看书。

他的书房和张居正书房名字都是一样的,这就是种政治信号,要么消灭这个皇帝,否则皇帝亲政也会一脉相承的继续推进新政。

“这个丘濬是海南琼州的第一个进士,景泰五年进士会试第一,因为以策伤时,最终为第二甲第一。”朱翊钧那拿着一卷《大学衍义补》,翻看着作者名录。

海南琼州丘濬,是一个教育资源严重缺失的地方,在两宋的时候,都是流放之地,而丘濬能在那样的教育环境下,完成会试第一,而后不担心自己功名问题,以策伤时,的确是个有风骨的人。

朱翊钧拿着《大学衍义补二十一卷》念道:“财生于天,产于地,成于人。”

“这句话的意思是,天下的资财一切都来自于天生地养的自然,必须要经过人才能成为资财,资财是人创造的,而不是凭空产生的。”

“陛下圣明。”张宏听闻之后,赶忙记了下来,陛下既然开口,那自然是读到了让陛下感触颇深的地方,懂不懂先记下来。

朱翊钧也做了摘抄,继续说道:“从上文,丘濬又言:世间之物虽生于天地,然皆必资于人力,而后能成其用,其体有大小,精粗,其功力有浅深,其价有多少。”

“这一句的意思是,世间万物没有人力,是不能用的,只有经过了人力的过程,才能成用,而所成商品有大小、精粗的差别,完全决定于功力深浅,功力深,则价贵,功力浅,则价贱。”

“这个功力又是什么呢?”

朱翊钧的疑惑让张宏极为迷茫,这么深奥的问题,陛下应该去问元辅,而不是问他这个宝岐司太监张宏。

张宏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按照丘濬所言,功力就是人力。”

“张大伴啊,你看看,你这书读的不够精,前面丘濬已经提了人力,若丘濬功力的意思是人力劳动的话,那还要用功力这个概念吗?”朱翊钧却不是很赞同的说道。

“那臣就不知道了。”张宏略显迷茫的说道。

陛下说的很有道理,商品的价格贵贱,到底和有什么联系?能把商品价格贵贱和人力劳动联系在一起,已经是一种很大胆的想法了。

至少在当下,除了丘濬之外,大明的经济学理念,就是物以稀为贵的供需论,供应少,需求大,价格会贵。

而把商品价格和劳动联系在一起,将价值和劳动的强度、时间,联系在一起,还是王崇古给洗羊毛的苦力高温补贴,让张宏略有所悟。

可是丘濬所言,功力就真的只是劳动吗?

“这个功力到底是什么呢?”朱翊钧思虑了很久,画了一个阴阳两极图,万事不决则阴阳矛盾,朱翊钧已经形成了这种路径依赖,这也是祖宗家法的一部分,毕竟朱元璋亲自注解过老子的《道德经》。

朱翊钧笑着说道:“管子曰:物多则贱,物寡则贵。孟子曰:物之不齐,物之情也。”

“朕有点想明白了,这说的是交换的价值,多了就会贱,少了就会贵,这就是物品价格各不相同的内情。”

“丘濬将物品、商品的价值归咎于自然禀赋和人力,而人赋予了自然无穷之物使用的价值。”

“所以,物情包括了两种价值,一种是交换价值,一种是使用价值。”

“我们以毛呢官厂的毛料为例,精纺毛呢一日二十匹,粗纺毛呢一日六百匹,精纺毛呢的交换价值,高于了粗放毛呢,物以稀为贵,而使用价值而言,精纺毛呢的重量是粗纺的三倍,用毛呢做衣料,就是为了防寒,精纺毛呢的使用价值,也高于粗纺毛呢。”

“所以精纺毛呢价高。”

“功力,不仅仅是人力劳动的强弱和时间长短的价值,这是使用的价值,还有物以稀为贵供需关系的交换价值。”

张宏沉默了许久问道:“陛下,丘濬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朱翊钧立刻说道:“他是不是这个意思重要吗?朕说他是这个意思,他还能托梦告诉朕,不是这个意思吗?朕说他是这个意思,他就是这个意思,张大伴,你到底什么意思?”

“臣没什么意思。”张宏选择了认输,跟陛下吵架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伟大而英明的陛下,本身就很擅长道理,还特喜欢以势压人,你是皇帝,你说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张宏认真的记下了笔记思索了片刻,选择了放弃。

在陛下身边做事,需要学会一种摆烂和放弃的心态,有些道理陛下、元辅、皇叔朱载堉能明白,张宏和冯保是真的想不明白。

根本听不懂陛下研究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他也不知道陛下这个论述到底在论述什么。

“臣愚钝。”张宏直接不走弯路,选择了摆烂。

朱翊钧笑了笑,继续阅读丘濬的大学衍义补,朱翊钧之所以读这个,完全是因为张居正最近讲管子,可是管子已经是春秋时候的人物了,他的一些观点和认知,已经不符合世势了,但是经济理论,大明不是没人研究,丘濬的研究就很透彻了,人类赋予了万物使用的意义。

生产,就是满足特定需求的使用价值,需要进行特定的生产活动。

次日的清晨,朱翊钧在接见安东尼奥的之前,先让张宏把昨日的讨论,给廷臣们挨个发了一本。

“《劳动图说》朱中兴?”张居正看着书帖的名字和作者,就知道,陛下已经举起了自己的大锤,准备砸下去了。

而葛守礼提出办理全晋杂报,就是给陛下提供火铳,陛下已经学会自己生产弹药了!

引经据典把管子、孟子、丘濬都抬出来,把他们的论点摘抄,而后剖析其中的内涵,而后解释商品价值公式,商品价值交换价值使用价值,交换价值和物品多寡有关,也和其他有关,比如赋予其情绪价值。而使用价值,则是和劳动时间和劳动强度、生产目的有关。

这些都是朱翊钧的劳动图说中讨论的问题,而且以多个例子相结合,毛料、船只、丝绸、白银等等,都是研究的对象。

朱翊钧也给自己起好了笔名,朱中兴。

“陛下这个笔名是不是太明显了?”张居正还没看内容,对笔名产生了一些质询,杂报既然要吵架,陛下这个名字,不方便吵架。

“先生,朕只是个孩子。”朱翊钧不得不再一次提醒张居正,在他眼里,自己是个不可名状的怪物,在天下人眼里,皇帝还是一个藏在先生羽翼之下的小孩,就是用尽了他们的想象力,也不会想到这个笔名、这些内容是小皇帝写的了。

“也是。”张居正发现自己陷入了自己的认知陷阱里,他知道皇帝的可怕,可就连天天奏对的廷臣,其实对陛下的可怕还是没有一种具体的了解。

劳动图说的内容并不长,廷臣们很快就看完了。

葛守礼面色凝重的放下了劳动图说,看着张居正郑重其事的问道:“这都是元辅教给陛下的吗?”

“是吗?不是吧,好像是的。”张居正也由衷的产生了一种迷茫,里面的每一句话都是他说的,《管子》是他教的,《孟子》是他教的,《大学衍义补》是他从旧纸堆里翻出来的。

内容上,确实没有超过他教授的内容,但总结精准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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