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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慢悠悠的将茶盏放下,整理了衣服站了起来,看着徐阶,平静的说道:“我海瑞一生做事,只求顶天立地,问心无愧。”
松江府之所以成为膏腴之地,和海瑞治水有极大的关系,海瑞从来不只是一个清流,他也是个循吏,就是一往无前的时候,背后的敌人太多。
徐阶指责海瑞诬陷、诬陷、挟私怨报复,可笑至极。
这是徐阶的脱身之法,抛出徐恒当替罪羔羊。
海瑞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复杂,他对王谦所作所为是非常清楚的,王谦大声密谋就在他眼前,海瑞本来对这种事是比较抵触的,但是忽然之间,海瑞的表情放松了下来,王谦做的确不对,但是也没错。
恶人仍需恶人磨。
“带上来。”海瑞平静的下令。
一个丫鬟怯生生的出现在了戏台之下,这个丫鬟是徐阶的暖脚丫鬟,人老了,血液流通不畅,脚冷就会有这个暖脚丫鬟,一共有七个,而这个丫鬟,被王谦给收买了,这个过程相当的漫长,长达一年之久,才最终得到了人证、物证和书证。
徐阶在装疯卖傻,从一开始他就在装疯卖傻,他想要壮士断腕,结果海瑞一剑就顶到了他的脖颈处,这个暖脚丫鬟,知道很多很多的事儿,而且还有一些个文书是这个丫鬟处理的,徐阶嘴角抽动了下,这个海瑞,居然知道变通之道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徐阶往前走了两步,指着那丫鬟说道:“海瑞,你为了定我的罪,真的是煞费苦心,不惜毁自己清誉,我徐阶,谢谢你了!”
海瑞也不反驳,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徐阶,直到把徐阶看的心里发毛,就这话,糊弄鬼,鬼都得啐两口。
海瑞露出个轻松的笑容说道:“徐老倌啊徐老倌,你以为这次还会像当初南衙时候,一样脱身吗?书证、物证付之一炬,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人证,不从者妄死。”
“嘿,这次,你逃不了咯。”
隆庆皇帝不管事,充耳不闻一心做垂拱天子,在宫里和美人逍遥快活,陛下可不是这样,陛下为了今天这出戏,还专门摆驾过来,从瓜子、花生、薯条来看,陛下说自己爱看热闹,果然不假。
“进去拿人。”朱翊钧对着缇帅赵梦祐开口说道。
抄家这事儿,还是得缇骑来,衙役们主要负责治安,徐阶这么大的因果,可不是衙役们能背得起的,这份因果,只能皇帝来抗,朱翊钧直接当面下旨抄家。
赵梦祐看热闹看的起劲儿,一听抄家,就…更来劲儿了!
“干活!”赵梦祐晃动了下脑袋,带着缇骑们就走进了徐府,抄家开始了,徐府内早就乱成了一团,四处都是逃跑的佣人,他们走的时候也不忘记捎带着细软,的确不用缇骑们翻箱倒柜了。
“张居正!戚继光!”徐阶看缇骑们行动,知道再不做点什么,待会他就得带上枷锁,被送进天牢里了。
他的矛头直接对准了张居正,对准张居正不奇怪,徐阶算是张居正的老师,但对准戚继光,让戚继光也是一愣,难不成徐阶知道西土城城内外,有一个李如松率领的步营镇守?
自西山袭杀案后,戚继光对皇帝出行异常谨慎,除了三千缇骑之外,还有三千京营锐卒随行,以缇骑和锐卒们的军事素养和军事装备而言,西土城遮奢户们就是能拿出十万死士来,也保不住徐阶。
今天这徐阶,皇帝说带走,谁都拦不住!
西土城遮奢户里,不少人都在看热闹,这些人,一心扑在燕兴楼交易行,跟晋党真金白银的抢船舶票证。
没有任何一个集体可以铁板一块,西土城这些遮奢户们,也不都是要跟朝廷作对,若是皇帝吃独食也就罢了,皇帝还肯分红,躺着赚钱,是一件求之不得的美事。
徐阶看着张居正,歇斯底里的喊道:“张居正,当初你举荐戚继光时,严嵩只手遮天!是我极力推荐,戚继光才能走马上任,戚继光刚上任,三战连败,严党要严惩,还是我在严嵩面前保住了你们!”
“今天无敌于天下的戚继光,不是我,早就死了!”
戚继光不是无敌的,刚上任时候也三战皆败,即便是朱翊钧认为是猪队友导致,可戚继光则认为是自己能力不足,一个合格的军神,就要要队友猪狗不如的时候,也要战胜敌人。
军事天赋为零的朱翊钧,对戚继光的这个说法极其羡慕。
“你仗着戚继光屡战屡胜,越爬越高!今日我徐府轰然倒塌!你张居正、戚继光即便是不肯施以援手,何必如此落井下石,来看我徐阶的笑话!”徐阶往前再走两步,大声的质问着。
朱翊钧嗑着瓜子,看着徐阶,这完全就是道德绑架!
这里面的事儿并不复杂,抗倭是严党的基本盘,徐阶想往里面掺沙子罢了。
徐阶的话针对张居正和戚继光,因为他知道,这是皇帝的左膀右臂,若是没有这文张武戚在侧,大明皇帝连皇宫都出不了!
“啪啪啪!”朱翊钧站了起来,不断的拍着手,笑着说道:“精彩,徐阶你这诡辩功力,朕真的是佩服,到了这个地步,还在诡辩。”
“徐阶,先生保了你一次?两次?这边这位,高拱高元辅,当初要搞你,你以为没有先生作保,你能活到现在?海总宪回朝要搞你,先生又保了一次,你这话说的,就跟拿着一个窝窝头,让先生报答你一个金山银山一样的可笑。”
“你当时可以不举荐啊,可以不保,严嵩、严世藩,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当时是党争,是倾轧,是你死我活,徐阶,你这话说的,抛开事情发生的大环境、大背景不谈,就跟抛开事实不谈一样的可笑。”
“人,不能这么贪心。”
徐阶在诡辩,朱翊钧非要戳穿他,当时那个环境,张居正是清流阵营,徐阶就得做这些事儿,就跟朱翊钧得御门听政、北大营操阅军马一样,是权利和责任,徐阶的话,连小孩都糊弄不了。
朱翊钧十七岁,还是个孩子。
徐阶看皇帝站了起来,没有任何犹豫,忽然跪在地上,膝行到了戏台边缘,不停地磕头,大声的说道:“陛下,饶臣一命,看在臣为国朝效力多年,为国朝奔波日久,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份儿上,饶罪臣一命吧,世宗皇帝和先帝都饶了臣,还请陛下开恩。”
求饶,非常果断的求饶,徐阶大风大浪见的多了,见到皇帝滑跪是他的基本素养,他喷海瑞、张居正、戚继光,其实都是为了这一跪,为了争取到陛下的宽宥。
徐阶非常的奸诈,故意提起过往,就是让皇帝忌惮张居正和戚继光之前的关系。
“你威胁朕!”朱翊钧面色一变,手握在腰刀的刀柄上,厉声说道,这姿势一看就是要动手!
徐阶人都傻了,一切的一切都按着他设想的剧情在发展,他在求饶,陛下是怎么听出他在威胁的?张居正和戚继光面面相觑,陛下这话,从何说起?
“先生,徐阶他抬出爷爷和爹来压朕,他就是在威胁朕!”朱翊钧十分肯定的说道:“徐阶威胁朕!该死!”
徐阶如遭雷击,直接宕机,这皇帝诡辩的功夫,居然在他之上?!
这一拳,名曰:蛮不讲理皇恩碎地拳!
撒泼?玩滚刀肉?你徐阶会,朕不会一样!
冯保叹为观止,陛下这《气人经》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之术,当真是大圆满境界,已至化境。
写到惠善堂的时候,忽然想起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萝莉岛新闻,一时间有些五味成杂。魏征说夷狄狼面兽心,一千多年了,似乎还是对的。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