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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清从绮罗身上闻到了一股梨花的馨香,悲戚顿时停止,暗自惊骇,这阴风好生厉害,以自己的功力,竟然完全无法抵挡。
绮罗道:“这冥河之中流淌的不是水,而是不计其数的罪孽,就是大罗神仙掉进去,也比你强不了多少。”
一阵狂风吹来,绮罗的缥缈卷被吹得一卷,似乎很不妙。陆子清差点儿被甩出去,下意识地搂住了绮罗的腰,发现又软又暖,完全不像是灵体。
绮罗轻嗔了一声:“你的手别乱碰!”但也没有工夫教训他,只能专心驾驭缥缈卷飞过冥河。飞得越高阴风越强,所以绮罗只能贴着河面飞,反而安全。她白色的云袖就像是一对翅膀,画卷拖曳在她的身后飘摆,像极了一只白色的大孔雀在飞舞。
冥河虽然很宽,但是绮罗走得熟,一会儿就飞了过去。岸边很多灵魂在四散奔逃,似乎都很怕绮罗。
陆子清怪道:“这里不是极乐净土么?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罪孽和徘徊的灵魂?”
绮罗淡淡道:“极乐净土比无间地狱更容易令人迷失,极乐与痛苦更是密不可分。当你纵享百年极乐,自然便会诞生无穷罪孽,随后堕落徘徊。”
陆子清摇头:“我不明白。”
绮罗道:“若只有快乐,那与行尸走肉何异?拥有的快乐越多,便会越发感受不到快乐,然后就堕落成为这些徘徊的灵魂,在冥河边上追求着永远的快乐,偏偏又感受不到真正的快乐……总有一天,会自己跳入冥河。”
陆子清惊骇道:“那会怎样?”
绮罗轻嗤:“谁知道呢?冥河便是无穷无尽的混沌,有情界无情界在其中多如沙数,跳进去之后,是成为蝼蚁还是成为花草,又或者成为妖魔,都是自己的选择。但总之,跳入冥河就远离了人间的轮回,彻底自由了。”
说话间,冥河之上起了惊涛骇浪。
绮罗也皱起眉头:“怪了,今天这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缥缈卷猛烈一震,别说陆子清受不了,就连绮罗也赶紧躲进缥缈卷中。然后这张缥缈卷就被吹得高高飞起,在冥河上空不停打转,陆子清死死搂着绮罗的腰不放,这要是不小心掉出去,就不知道会变成啥了。
“别搂这么紧,我喘不过气了!”绮罗一声娇嗔,但也没把陆子清给推开,因为她自己也很害怕,被陆子清搂得死死的,反而觉得安全些。
缥缈卷在狂风中飞了很久,最后轻轻落在地上。
绮罗松了口气,满脸红晕地从卷中坐起。
陆子清这时也松开手,跳出缥缈卷,惊讶地看着四周。只见一片纯净无比的风景,囊括了世界上一切的地形地貌、亭台楼阁、瀑布水花……而且许多风景都充满了奇思妙想,美到不真实。一条乳白色的河流从茵茵草原中流过,散发着奶香。陆子清捧起一把闻了一下,果然是奶。
“不要喝!”绮罗飞过来,告诫道,“生者千万不要碰触亡者的食物。”
方才的冥河和狂风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好像他们已经被风吹出了很远,又飘了很远。这里到处都是一片欢乐祥和,无数的灵魂在这里无所事事地寻欢作乐,参加无休止的宴会。没有死亡,没有饥饿和病痛,也没有伦理道德和家庭的责任,所有的灵魂在一起就只是寻欢作乐。只见男人和女人在相互调戏,随意结伴作乐,人人都青春靓丽,见不到老人和小孩,而且人人都永葆青春,穿金戴银。
陆子清惊讶道:“这样真的好吗?”
这就像是一个大规模的嗑药现场,这些人看起来很快乐,但是感情却已经完全麻木。仔细看过去,有的人在疯狂地笑,听起来却又很像在哭。生前的海誓山盟,在这里不过是泡影一般的过往,没有羞耻,也不需要道德。这就是一个被欲念充斥的地方。
绮罗解释道:“这里是六欲界,只有一些最低级的极乐,眼耳鼻舌身意这六欲的极乐满足罢了。一般庶民能够远离痛苦轮回,没有饥饿和烦恼就已经足够了。即便给他们高雅的艺术,他们也不懂得欣赏,只会拿钱来衡量。奢靡就是他们的欲望,他们的极乐。”
“而这些灵魂存在的价值,就是为极乐净土提供魂力,为我们缥缈宫提供资粮。”绮罗不屑道,“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泱泱众生,泯然是唯一的结果。”
陆子清沉默了,绮罗说的也没错,这都是这些人自己的选择。在极乐净土,堕落也要更容易一些。因为物极必反,当你只有快乐时,似乎能追求的也就只有堕落了。
“走吧,我们还没到。要给你铸造宝卷,还得去更深远的地方。”绮罗继续带上陆子清,向着极乐净土的深处进发。
在这片绿洲的尽头,出现了无数的魂卷,每一张都有着不同的瑰丽风景。灵魂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画卷,进入其中,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绮罗介绍道:“这里是名利界,能来到这里的灵魂就比较有品位了,不会为简单的物质奢靡所困惑。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世界,建立了自己的规则。他们也可以邀请其他人,来自己的世界里一同追求理想,分享成功。”
陆子清回头看看,名利界中的许多灵魂是从刚才的六欲界来的,在享尽欲念之后,他们似乎就进入了贤者状态,开始追求品位,追求一些更高级的存在方式。自然,跟刚才那酒池肉林的六欲界相比,能自觉成为贤者来到名利界的只是很少数的灵魂,万分之一。因为在物欲横流、声色犬马的满足之下,还能对名利有追求的,都不是普通的灵魂。
绮罗对这里的一些大魂卷都很熟,这些灵魂在生前往往也都是很了不起的人,能创造出非凡的艺术,到了名利界也会继续追求强大的力量,为极乐净土开疆扩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