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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特殊的人总能引起更多人的注意,更何况是一位姓氏唤作贺拔的武川镇人士,他非但安然无恙地从御夷书院走了出来,身体没有受到分毫损伤,身上还添置了新衣,脸色也随之红润了许多。
不仅仅是门外乞讨的流民,就连书院门生见状,都不禁对此事加以议论。
待闲话传遍书院,亦不过三盏茶的时候。书院主人白凤知道此乃不祥之征,不可不察,于当日夜里寻机造访赵家小姐以道清来龙去脉,顺便为流民难民之事做个决断。
白凤深知自己招惹上的不止是旧派贵胄名门,还有立场不明的地下帮会金钱鼠。这两伙人各有各的手段,虽然身份悬殊,却都有一个共通之处——他们大限将至,不过皆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尔尔。
那位少年剑客孤身一人来到赵小妹的书房恭候对方大驾,不一会儿,小婢紫钗率先到来,她与白凤提醒一句,道:“白公子,你可有些时日未同赵小姐见面讲话了?待会儿,可千万不要失礼,小姐她这几天烦事缠身,脾气很是捉摸不透。”
“我明白了,多谢紫钗姑娘提醒。”白凤回罢,目送紫钗路过身边,移步至书房更深处的主座上布置灯盏,准备笔墨纸张。
少顷,小妹终于出现在门前,但见其素妆白衫打扮,面色黯淡,双眸无神,只是半睁着眼睛与白凤点头问好,然后一边慢慢走到座前,一边抱怨说:“为何非要大晚上的把别人叫出来?还有,慕容姐姐她人呢?”
“回赵小姐的话,嫣儿她已经入睡,不便同来。”白凤站了起来,拱手敬道:“至于为何要连夜拜访,只因事关重大,唯恐人多眼杂。”
小妹端坐着望向几尺外的白凤,又怄气似的问道:“慕容姐姐要入睡,那我就不用睡了?你可知道,全因你擅自决定,给书院添了多大的麻烦?”
“在下之错,甘愿承受任何处置。”白凤说罢,旋即再拜一回。
“如今,我们竟然沦落到要向苏青那个小贼借钱过活?”小妹无奈笑道:“哼哼,此事若是让哥哥他知道了,肯定会取笑于我。”
自嘲过后,赵小妹很快便调整回心态,问白凤道:“白公子,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何必如此拘谨?虽说今日有一些传闻,对白公子的名声有些许影响……那个来自武川镇的贺拔弘毅,可是与你在私底下达成了某些交易?”
“贺拔弘毅只说会将六镇联军之情报告知予在下,我想,其中定然不会如此简单。”白凤回罢,紫钗也旁敲侧击地应和说:“是呀!那个姓贺拔的,我在给他倒酒时,不巧看见了他怒目狰狞的一刻,很是骇人。”
“是吗?”赵小妹将信将疑地说。
白凤道:“而今,我等最好静观其变,以逸待劳,在贺拔氏彻底露出獠牙之时再行动也不迟。”
“那就依白公子所说。紫钗,日后可要拜托你对书院中往来之人多加留意,但凡有异样,都要马上告诉我一声。”赵小妹言毕,紫钗点头说是,只不过她像是心有余悸,突然想起来贺拔弘毅那厮,捂着胸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小妹关切说:“紫钗,你怎的了?”
紫钗道:“小姐,贺拔弘毅来意不明,还请赵小姐和白公子多加小心。”
小妹与白凤二人听罢,四目交汇片刻,皆若有所思,而后相继点头与紫钗道谢。
“那么白公子,你想如何处置那些无事生非的流民?”赵小妹突然接上话茬,继道:“小妹不才,思量数日,有一些看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恕在下愚昧,实在不知如何应付这群无赖。”白凤自知毫无办法,羞耻地笑了笑。
“这些日子我查阅经典,翻阅书籍,总算找到了一点思路。”赵小妹道:“南朝皇帝曾建‘六疾馆’以赡养穷困之人,我们大可效仿之,好让这些流民有个安生的去处。”
白凤惑道:“御夷书院现下自身难保,何来资金筹建六疾馆?”
“此事我已向父兄禀告,他们都对此表示感兴趣,愿意提供一部分的资金。”赵小妹话音未落,早已提笔挥毫,准备记下可以拉拢之乡绅的名姓,旋即用调侃地语气问道:“这些日子以来,还有哪些富商名流邀请过咱们白大侠去作客,白公子可记得清楚?”
“除了马识途、郭守义二人外,还有……”白凤一一道出名姓,赵小妹则纷纷记在纸上,只说自己会择日逐个拜访以筹备建造“六疾馆”的银子。
翌日辰时,日出的时候还未到,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全是氤氲,那是一种苍茫而诡异的时刻。
太阳只露出一个尖角,地上仍然漆黑,天空不见半颗星星。野草让北风吹得东倒西歪,寂寥的苍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就在御夷镇西边,一幢道观式样的建筑前早便候着一个男人,他双手藏在袖口,肩头不断微微颤动,几欲叩门,却因不敢惊动任何人而几次放弃进门取暖的念头。
他一个人站在那,看着门前灯笼下自己的影子,像失去了魂灵一样,发怔少时。
“谁在那?”一个稚嫩的女声从门后传来,“不说话我就把你一个人留在门外了。”
“是我,昨日来过的,武川镇的贺拔弘毅!”门外的男人不断颤抖着声音,低声吼了几句。
大门应声打开,走出来一个灰白发色的姑娘:“贺拔公子,你这样早来,书院中的门生学子都远不及你勤勉。”
“我有要事要告知书院主人白凤。”贺拔弘毅火急火燎地说罢,往门内探头左顾右盼,继续道:“姑娘,你能先让我进去吗?”
“你是说白师兄?”女子问道。
“师……师兄?”贺拔弘毅道:“是,是吧。为何你们要称呼白少侠作师兄?”
“白师兄不喜欢持重老成的称呼。”那女子露出了美妙的笑容,眼睛望向了别处,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况且他与各门生年纪相仿,总不好僭越同辈之谊,而去在意那些虚情假意的奉承。”
贺拔弘毅知道后,忽然血气上涌,只觉羞愧难当,又道:“原来,我先前在白师兄面前那样拘谨,全是在闹笑话了?哈哈哈,还未知,姑娘贵姓?”
“叫我紫钗便好。”